形势急转直下,位于一线的阻击战舰已经失去了撤离的机会。
忽然电台里传出一个毅然决然的声音:“电光号,引擎超负荷运转,全速前进——准备核弹爆心,随时准备投入反应炉……我命令,所有无关人员立即全体弃舰!”
叶飞猛地抬起头来:“老齐!”他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屏幕上,一艘战舰以一往无前的决心跃众而出,脱离战线冲入敌军疯狂的舰队……
超负荷运转的引擎,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颗超大当量的核弹,此时此刻下达这样的命令,任何一个人都知道他是要用电光号的牺牲为友舰换得撤离的一线生机。
虽然打的是阻击战,可是双方舰队一直保持一定的距离,电光号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冲入敌军之中,可以清楚地看到电光号舰尾飞离密集的求生艇。
可是舰队正在撤离,包括他们自己在内,所有人都清楚,这些离舰的战友,几乎没有获救的可能。
更让人揪心的是电台里又传出齐晓东颤抖的声音:“妈的,老子就要死了,我一直以为我不怕死来着,怎么,怎么我怕得话都说不利索……”
尽管这样说,可电光号尾部的射流却越来越强。
叶飞的瞳孔猛然一缩:“战舰不能自动驾驶吗?他不是下令弃舰了吗?”
姜宇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轻声道:“引擎超负荷,必须关闭飞船的自动控制系统……”
“怎么会这样?”叶飞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攥紧,松开,再攥紧。
“都到了这一步,我他妈的还有什么看不透?”齐晓东自顾自地说着,“兄弟们,谢谢你们陪着我,我给你们唱个歌听吧。”
电台里传出一阵欢呼雀跃的掌声和响亮的流氓哨。
在平日里,甭说流氓哨,就算口哨都不能吹一声,可这个时候,又有谁忍心斥责这些即将与敌人同归于尽的英雄?
叶飞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滑稽无比的感觉,他就要死了,马上就要死了,姓齐的居然还想唱歌?
要是齐晓东在他的面前,他肯定挥起拳头先揍他一顿再说……怎么说死就要死了?
“在茫茫的人海里,我是哪一个。在奔腾的浪花里,我是哪一朵……”电台里突然传出齐晓东五音不全的歌声,那声音难听得就像一只鸭子在抹脖子自杀。
然而听到歌声的每一个人,无论懂不懂中国话,心头都升起激烈的悲壮。
尽管走音破调无处不在,但齐晓东却唱得越来越顺,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跟着唱了起来,很快,从无数艘战舰、战机和登陆艇中传出的歌声汇集成歌声的浪涛。
又一艘巨鲸舰脱离阻击线,义无反顾地冲向敌军。
不知道是谁说过: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折磨。
然而无论恐惧还是畏惧,冲向敌军的战士们,选择的只有壮烈。
就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悲壮的歌声中,所有被封闭了舰艏的巨鲸舰一艘接一艘地脱离,所谓的阻击线瞬间崩溃,可是任何一个人都知道,追击的敌军短时间内绝不可能抵达那条无线的战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