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验(2 / 2)

韩青松哦了一声,“那是什么?”

“什么?”

“就是今天掉地上的。”

林岚立刻道:“药啊,小旺的药。”

她出于心虚,跑去要拿出来给他看,只是发现这一次开的都是药膏,所以没有那种小纸袋。

她立刻开始在西间收拾东西,把衣服叠一叠,看看有没有破的补补,直接把先前的事儿丢一边假装忘记。

看着林岚在那里忙来忙去,韩青松:“……”

“走吧,去剥玉米。”韩青松招呼她。

林岚却还在想怎么跟韩青松讲这个避孕的问题呢,有点后悔没带他去找庄大夫,让大夫跟他讲会容易很多。

他牵着她的手出去,带上门往场院走去。

明月从东边升起来,清透明亮,有彩云在旁边跟随,越发显得秋夜静谧沁凉。

两人牵着手,他不由自主就放慢脚步配合着她,保持步调一致。

林岚想起刚转业那晚上,他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她小跑都跟不上,这会儿他居然委屈了大长腿跟她一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笑什么。”他有些好奇。

林岚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和你在一起还挺开心的。”她把头歪了歪靠在他手臂上。

韩青松一怔,总觉得这话儿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便也没多想,索性胳膊一探就将她揽在怀里。

林岚想他的怀抱可真暖和啊,比暖宝宝还恒温呢,这样冬天可不怕冷了。

一时间两人沉浸在美好的感觉里都没说话,只轻轻地走着。

他们住在村南靠西的位置,因为附近是大队、生产队的房子,略偏,又没有路灯,平时人很少从这里走。

突然,边上黑暗的树丛里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你、你说咋办吧。”

“别哭啦!”男人不耐烦的声音,“还能咋办,打掉呗!”

“可、可大夫说我、我身体不能打,危险。”

“哪里就那么多危险,听他们吓唬人的,你要是不信,我给你打,我已经去跟人家请教过了。”

林岚:“……”我擦,这是什么金坷垃喂大的渣男吧,竟然这么忽悠姑娘。

而且,听那声音怎么那么像刘秀云?

林岚有点不确定,毕竟她和刘秀云最近这两年交集不多呢。

不过联系今天县里遇到的,她很怀疑。

她一生气脚步就重了一点,树丛里的人听见,立刻慌了。

男人低呼道:“有人来了,我先走了。”然后就是匆匆远去的脚步声,以及女人窸窸窣窣离开的声音。

林岚:我擦,真是无敌氪金渣男了。看样子肯定是同村的男人,她想了想和刘秀云同龄的青年,只是原主和村里人不是很熟,而她也不和男人一起做重体力活,所以还真是想不出几个。

“你说男人怎么那么坏?”林岚愤愤道。

韩青松:“……他只代表他自己。”

“要是秀云被骗了,得多倒霉啊,那么好的姑娘。这渣男到底是谁?”

韩青松:“渣男?”

林岚立刻警醒:自己有点太生气,同时因为跟韩青松亲近而放松警惕,时不时地就会说点现代词汇惹他怀疑。

“刚才那什么东西,这样的男人,跟豆腐渣、渣滓有啥区别?就是男人中的渣滓,渣男!”她为自己的机智默默点赞。

韩青松点点头:“形象。”

……

剥玉米的时候,一般都是男人女人分堆,孩子再一堆,都喜欢找同龄人聊有趣的共同话题。

就算有些男人想撩骚,或者有些女人想看男人,也不好明目张胆,只能借着走了走去抱个草啊,捡个玉米啊之类的凑凑近乎,还容易被别人笑话。

但是韩青松根本不考虑这个,来了以后就跟着林岚,而林岚找到麦穗几个。

他们学生都跟着老师的。

韩青平和霍缘见他们过来,招呼一声。

有妇女听见,立刻就开始嘀咕,“呀,这两口子比人家新婚小夫妻还黏糊,这都要一起过来呢。”

“你们是没看见,人家还牵着手来的呢。”

“哎呀娘啊,这要是出门人家不知道是夫妻,不得当流氓抓起来治个流氓罪啊。”

“夫妻更不用这样,多不检点啊,风气不好。”

“可不是怎么的,一点都不注意影响。”

董槐花听见,大声道:“都快中了吧啊,你们也不是没男人,酸溜溜的干嘛。人家也没牵别个男人的手,你们有啥不乐意的。都去牵牵自己男人的手吧,别在这里酸了啊。”

听妇女主任发话,大家都笑起来,“俺们说个笑话,哈哈,不当真。”

董槐花看斜对面刘秀云一直坐在那里默不作声,低着头,手里拿着个玉米,一动不动,要变成个石像了。

“秀云,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吧,也不差这一晚上。”

白天刘秀云请了假,她是知道的,她以为估计是来月经肚子疼或者其他什么。

刘秀云忙说没事,突然胃里一阵翻腾,一阵恶心涌上来,她赶紧站起来跑开,尽量跑远点去吐。

她只注意远离大人们,却不小心靠近了孩子这边。

小孩子耳朵好使,有人就开始学,“呕~~呕~~”

林岚:“……”你们怎么那么多戏。

她对三旺道:“以后不要乱吃东西,吃坏肚子就上吐下泻。”

三旺:“秀云姐姐吃坏肚子了吗?”

林岚小声:“你咋知道是秀云姐姐?”

三旺看看老师们,然后趴在林岚耳朵边道:“她经常去找那个知青偷吃好吃的,估计吃坏肚子了呢。”

林岚:“!!!”很多人自认为做的人不知鬼不觉,殊不知瞒不过村里这些小豆丁们,他们简直是绝佳的耳目啊。

谁敢无视孩子,谁就要暴露自己的秘密。

她深有感触。

她扭头跟韩青松咬耳朵,“你要不要悄悄给治保主任提个醒?”

治保主任人挺正直的,虽然当着村干部,但是为人公正,作为支书的副手,负责处理了很多村里矛盾,大家都说他不偏不倚。

林岚对他印象也挺好。

这事儿如果传出去,只怕刘家就要抬不起头来。

而且社员们指指点点说闲话,以刘秀云那性格,若是男人不跟她结婚,只怕还真会出什么意外。

提前跟治保主任说,让他去跟男方沟通,现在就定亲结婚,这事也就压下去。

只是……听刚才的话,她觉得那男人也够渣的。

要是自己的话,绝对不会嫁的,宁愿把孩子打掉……真要是身体不行,那就生下来自己养。

丢人也不要嫁给渣男。

毕竟自己也不怕丢人,也不怕人家指指点点说闲话,反正自己有泼妇觉悟。

可刘秀云不一样,刘家在村里也颇有声望,很要面子。

他们跟她的三观不同,处理问题的方式,肯定不同。对于刘秀云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跟那个男人结婚。

至于他渣不怕,在山咀村刘家盯着,这么多人看着他,他也渣不起来。

而且就算是渣,以后也可以离婚,未婚先孕被有些长舌妇骂破鞋,比起离婚来说,对刘秀云这种要面子的人家,伤害更大。

毕竟现在还是70年,还有流氓罪,甚至还有破鞋罪这种操蛋的罪名呢,一旦社员们借题发挥闹起来,只怕批d会是免不了的。

她这样附耳跟韩青松说话,声音低低的,吐气如兰,韩青松一动不敢动,耳朵就跟着了火,但是她吹气的时候又凉丝丝的,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酥酥麻麻的,让他很想现在就把她抱回家……

说完,林岚就拍拍韩青松的手臂,“三哥……快去啊。”

三哥~~

原本正经不过的称呼,可从她嘴里说出来,韩青松突然觉得非常旖旎酥软,仿佛跟别人叫的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称呼,不是一个意思。

她叫三哥,带着娇软的尾音,像是在撒娇,在勾引他。

他握了握她的手,“好。”起身的时候,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挡住那并不会被人看到的某处。

过了一会儿,韩青松回到林岚身边。

林岚以为他会主动跟自己说呢,结果他坐如钟,啥也不说只剥玉米。

她只得又靠过去,“说了吗?”

韩青松:“你再叫一声。”

“叫什么?”

韩青松:“之前叫的。”

林岚窃笑,小样儿吧,叫三哥就惦记呢,她拽拽他的衣袖让他附耳,嘴唇凑过去贴着他的耳廓低声道:“亲爱的。”

不等说完,她就感觉他的耳朵跟要烧起来一样热乎乎的。

三旺:“娘,你跟爹说啥好玩儿的呢!我也要听!”

林岚:……这倒霉孩子。

韩青平和霍缘也瞅着他们笑。

林岚正色道:“我跟你爹商量,最近你是不是不乖,回去要打你一顿呢。”

三旺蹭得站起来,“我比大哥乖多了,我去那边了。”说着蹭一下子,比兔子跑得还快。

韩青松扭头小声跟林岚道:“陈浩然。”

陈浩然?他这是去把渣男给查出来了?这会儿功夫?也忒迅速吧。

林岚脑子里搜索了一下,“哎呀,那不是三大爷家住的那个?”

陈浩然是x岛那边下来的知青,个子不高,相貌普通,但是嘴巴很甜,能说会道的尤其会哄人。据说以前是在邻县插队的,不知道为什么就转到他们村来,一来就惹过事儿。虽然他不承认,不过很多人都认定是他干的。

去年底他转到这里来的时候,有一次负责牵牲口,结果一头驴突然就惊了一样跑起来。

他就去追,也不知道怎么追的,就把驴追到了一处高坡下,把头驴给摔死了。

虽然驴干活儿不多,拉不动大车耕不了地,但是驴拉磨最擅长,也是生产队不可或缺的牲口。

死一头牲口,韩永芳等人别提多难过的。

那个陈浩然却一点都不伤心,反而乐呵呵的,私底下跟别的知青说什么“死的好啊,不死能吃肉吗?”

后来有传言说他在别的地方插队,就是这样祸害过牲口,有些社员还被他忽悠一起干,把牲口弄死,然后就可以吃肉。

有些社员被他忽悠的很听他的还为他打掩护,后来没证据也没判刑,但是为了顾全颜面还是通过协调把他给调到这边来。

自从驴死了以后,韩永芳对这事儿很在意,让人不给知青配重要的活儿,就让他们跟着大家一起干,重要的、特别的都不能分给他们。

有防范,陈浩然也就没犯过大错误,偷懒馋偷吃什么的,说起来也不算什么错误,毕竟知青都娇生惯养,好逸恶劳、好吃懒做,基本都有点。

这会儿他又把治保主任家闺女给……林岚觉得如果他不结婚,就得打瘸他的腿!

第三条!

“你和治保主任讲了吗?”

韩青松:“他没在家,带人去北边看地瓜呢。”

林岚:“那我跟妇女主任讲讲,让她跟秀云娘说说看。”

这种事,不好让太多人知道,但是董槐花是有分寸的,而且是妇女主任,到时候要跟陈浩然调节,少不得要她出面。

林岚把董槐花叫到一边,委婉地起了个头,只说在县医院看到刘秀云,还没仔细说呢。

董槐花一拍大腿:“坏了,我知道了,我说她最近不对劲呢,感情儿是……那样啊。”

林岚看她。

董槐花小声道:“林岚,可别告诉别人。”

林岚点头:“谁也没说,这不就告诉你嘛。”

董槐花:“哎呀,真是让你说中了,得进行那个什么普及宣传,否则还得出事呢。这些个知青真是坏事儿,一个个好吃懒作的,又整天不安分,勾搭这个想着那个。”

她赶紧去找刘秀云的娘和刘秀云了。

林岚回去继续剥玉米。

等时间差不多,她就让孩子们赶紧回家睡觉,孩子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她不想克扣他们的睡眠。

晚上天黑,她怕小旺摔了,想抱起来。

韩青松已经一手将他拎起来坐在自己臂弯里,那边三旺瞅见,激动地跳起来,“爹,我,还有我!”

韩青松:“自己走。”

三旺委委屈屈地摸摸自己脑门的疤痕。

林岚赶紧道:“从小也没抱过,让他抱一回。”

韩青松听林岚如此说,便也大手一探,老鹰抓小鸡一样拎着小旺的肩膀一把将他给提了起来。

“嗷嗷嗷~~太好玩了!”三旺踢蹬着腿,跟自己的同学小伙伴儿们炫耀。

其他孩子立刻也要爹带着玩儿,结果无例外都赚了一巴掌。

等他们一家走干净,有人就受不了,“这才几点啊?有没有八点?”

“八点半快九点了。”

“就他们家睡得早,谁家不得十点才睡?”

这几天秋收,晚上加班有工分,一般社员家为了多赚工分,就会熬会儿夜,多干点活儿。

不过韩永芳为了不让大家熬夜,都是包堆的,按照大家的速度,加两成的数量,定多少工分,让人包过去,剥完就拿分。

这样大家也能手脚麻利地干活儿,不至于像以前那样按时间拿工分,容易磨洋工。

董槐花听见有人说酸话就道:“人家来的晚走得早,干的活儿可比你们早到晚走的还多,也不检讨自己!”

其他人就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有那些混不吝地就说那两口子早回去干嘛?肯定有事儿,几个人扎堆嗤嗤地笑,彼此意会,甚至有人说要不要去听墙角的。

最终没人敢去,若是被当小偷卸了膀子啥的,得不偿失嘛。

还不如去听那些知青的墙角呢,他们城里人会玩儿,还会说肉麻得话呢。

比如他们就学了个对子“上对下,软对硬,一柱擎天两雪峰,夜半嘤嘤春潮舟横。”虽然一开始不懂,但是回家在自己婆娘身上一琢磨,竟然也能一一对应,顿时觉得自己也是半个文化人。

回到家,林岚让孩子们洗脚,不用天天洗澡,但是脚总归要洗的。

二旺不紧不慢,大旺干脆利索,三旺稀里哗啦打仗一样惹得麦穗一个劲地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