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傅然才会特地将宴夏留下来,因为这个阵法,只有随宴兰庭学过五道阵图的宴夏才能够开启,他早已想好了这个办法,而宴夏却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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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的那些关于苏倾的事情,傅然已经没有了要接着聊下去的意思,宴夏心中虽无比在意,却也知道不能耽误正事,而只得暂且将其搁置在一旁。
找到了阵图之后,傅然便吩咐几名少女将门外等待着的苏倾与荀周请了进来,奇怪的是原本说话颠三倒四毫无遮拦的傅然,在苏倾进来之后竟变得收敛了几分,而荀周知道了那道阵法需要宴夏来开启之后,立即便将灼灼的目光落在了宴夏的身上。
宴夏知道此次须得由自己一试方可,终于也点头道:“我会尽力试试的。”
“多谢了。”荀周点了点头,认真道。
事实上宴夏对于自己是否当真能够开启阵法,并没有什么信心,她虽然从小便学着去画这样的画,但却从来没有真正开启过什么阵法,更不知道什么是修行法门,她唯一一次感受到那种力量,不过是在不久之前,南河镇的那一场战斗之中。她在大爹爹的引导之下,开启了那道阵法。
那样的感觉,她是否还能够找回得到,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四周众人皆注视着宴夏,宴夏居于房间中央,手中紧拽着那一幅阵图,忐忑地朝着众人望去,最后将视线毫无意识的停留在了苏倾的身上。
苏倾目光依旧柔和,风雨也无法动摇,虽是无言,却让宴夏心中似乎稍稍定下。那是一种之于宴夏来说十分特别的感觉,似乎只要那个人在,在她的身边,不论是在何种时候,都能够让她抛去所有顾虑,将一颗心安定下来。
就在此时,屏风后的傅然再次出声道:“现在的北砚庄,必然已经乱作一团,你们此番前往,将要面对的恐怕会是一场生死之战,你们当真决定好了么?”
决定好了么?
宴夏突然发觉,软弱这种东西,在某种时候会突然变成一种勇气。她不愿独自面对今后的日子,所以她不论如何也一定要将干爹干娘找回来。在那之前,她必须要面对好她所要迎接的每一场风浪。她害怕身旁的人不断因为自己而受伤,所以她必须要自己有所改变。
“我决定好了。”她道。
第28章
虽然如此说来, 但自己究竟能否开启这道图阵,宴夏心中根本没有把握。
说清一切, 众人便沉默着将目光落在了宴夏的身上,等待阵法的开启。到了这种时候, 宴夏知道自己所能够做的只有尽力一试。
低头凝视着面前桌上摆着的那幅图阵,宴夏视线描摹过画间的每一笔纹路,心中努力回想着大爹爹从前教自己画这幅图的情景, 回想着不久之前在南河镇的小院中开阵时候的感觉, 她缓缓抬手,指尖落在画中一处,轻轻作下了一点。
那是那幅画所开始的地方,大爹爹曾经对她说过, 每一幅画皆有一处起点, 也有着自己的终点。落笔的那一点,点的是神,是韵, 也决定了它将来的模样。
所以那一笔,尤为关键。
指尖接触到画纸的刹那, 宴夏感觉到一阵冰凉的触觉自那处指尖蔓延开来,她微微睁眸,便在同时,感觉到四周光芒环绕,不过顷刻,金色的光芒便已遮盖视野, 金芒落下,巨大的星夜再次出现在眼前,整个世界似乎只她一人,她站在原处,看着星芒自身旁盈盈跳跃着游走,看它们拖长着金色的流线光芒,她终于再一次找回了当时在南河镇中的感觉。
似乎每一道意念,都能够驱使这天地的画笔,绘出自己心中所想。
就在宴夏心中动念之间,金色的流光随之而动,当真在那星夜之下划出了一笔绚然,那正是方才宴夏指尖所触,那幅画中的第一笔。
一笔生成,接下来便似乎顺遂起来,宴夏不过依循着记忆将每一笔落在记忆中的每一处,似乎整个天地都随着她的意念而动,就在她恍惚还未回神之间,金色的光幕已经成为了另一番模样,那仿佛是它本应拥有的模样。
宴夏蓦然睁眼,视线终于回到了当下,她依然站在傅然的房间中央,身侧是苏倾与荀周,傅然还在屏风后面,似乎正望着这边,所有人皆没有开口。
而就在她的面前,就在那房间的地面之上,一道金色的图阵缓缓生成,正与桌上摆着的白纸上所绘的图一模一样。
阵法辉耀出无尽光芒,瞬时照亮整个屋子,竟将窗外的晨光也压了下去。众人身上皆染着那莹莹光芒,宴夏紧紧盯着那道阵法,阵法的下方繁复的图纹随着光芒轻轻浮动,似乎一眼便可看清其间纹路,但其中又似乎藏着无尽的玄机,宴夏神色复杂的看着那处,一时间竟无法相信,那是她所绘出的东西。
就在众人沉默之间,屏风后的傅然轻笑一声,抚掌道:“成了。”
阵法已成,接下来的事情便是要离开这处,通往阵法的另一方。
傅然只答应帮忙,却没有要与众人同去的意思,荀周急急地想要踏入阵法,却又在进入阵法之前,先想到了些什么,于是扭头看了一眼苏倾,像是在征询他的意思。
苏倾微微颔首,对荀周道:“荀周,带路吧。”
荀周重重点了头,再无顾虑,转而往阵法中走去。
金色的光芒瞬间更加炽烈的闪耀起来,将荀周的身影包围其中,待到光芒淡下,那道身影已然消失不在其间。
直至此时,宴夏才真正意识到,这道由她所画出的阵法,当真能够办到那连她都不能够理解的事情。她惊讶的看着那阵法的金光还在不同晃动,而这时候,苏倾已经缓缓行至她身旁,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感觉到手心不同以往的温度,宴夏动作稍顿,睁着眸子往苏倾看了过来,苏倾犹自专注的看着那阵法,语气平缓温和道:“我们此去可能会遇上一些危险,宴夏姑娘小心,不要和我走散。”
这句话让宴夏心下微微升起波澜,她眨了眨眼,怔怔盯着苏倾的侧颜看了半晌,这才轻轻点头道:“……嗯。”
或许是听出了宴夏回应得犹豫不决,苏倾很快便又展露了笑意,轻声道:“不必太过担心。”
“嗯。”这次宴夏答得极快,不是为了让苏倾放心,而是她的确没有太多的担心。
当眼前所能走的路只有一条的时候,便不会再有多余的担心了。
两人话音至此,便要随着荀周步入那阵法当中,而也就在两人踏出之际,屏风后面轻叹的声音缓缓传来,宴夏没有来得及分辨傅然的语气中究竟包含了些什么,她只听到那人最后道了一句:“千万小心。”
这一声,也不知是为了何人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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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阵法的瞬间,宴夏感觉自己似乎一瞬间看到了千山万水自身侧擦肩而过,山水重叠着无数的残影,速度快得无法看清,却又在掠过之后在她的眼底渐渐成形,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地,她分明已经一步踏入了阵法之中,然而双足却好似悬空无法落地,像是在经历着一个不断下坠的过程。
这样的过程并非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无尽变幻的景色之中,唯一能够让宴夏感觉到安定的,便是她所牢牢牵着的那只手,还有身旁存在着的那个人。
不知究竟过去了多长的时间,眼前的一切变化终于停止了下来,宴夏感觉到自己的双足踏落在了坚实的地面之上,四周的风向也突然改变,原本充满着暖意的房间霎时变得阴冷起来,晨光笼罩的天际,此时显得蒙蒙发灰,好似有什么东西正沉沉的悬在天际那头,即将坠落而下。
眼前的一切终于彻底清洗,宴夏抬眸望去,这才发觉自己此时正置身于一处庄园之中。
在南河镇中长大的宴夏阅历有限,所见过最漂亮的院落,应是镇中唯一富商在城北的那处大宅子。从前二娘会替那户人家的小姐绣一些东西,每次绣好以后就找人替她送过去。一般去送东西的人都是三爹,然而每次这个时候,宴夏都会想办法跟着过来,就是为了看一看大宅子里面那颗很漂亮的桃花树,还有树下笼子里挂着的那只会说话的鹦鹉。
那些都是不久之前的事情,但在宴夏想来,如今却像是已经相隔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