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夏于是继续道:“我人就在此,盟主大可派人去查,如今的鬼门早非昔日鬼门,鬼门之主曾去过玄界,如今回来自身之力早已登峰造极,天罡盟若还想要阻止这一切,还需尽快做出决定。”宴夏静静注视对方,沉声道,“我能等,这人界不能等。”
这番话早已将整个中原的重担递到了秦翰的身上,宴夏此番话后,对方若再是固执,便是弃天下而不顾。此番已容不得秦翰有所顾虑,纵然面色不悦,但他已无法再做其他决定,他紧皱眉峰转而将调查鬼门之事向身旁的天罡盟弟子交代而下,旋即回头向宴夏道:“既然宴宗主说出这话,此事我自会尽快派人查清,但若当真如宴宗主所说,我们需得立即做出决定,是以我想请宗主……”
宴夏霎时笑了起来,眨眼道:“请我留在这里,是么?”
秦翰没想到宴夏这般主动,是以怔了一瞬才点头道:“不错。”
“没问题,如此正好,只是这几天我想在这天罡盟中四处逛逛,不知盟主可能答应?”
秦翰面色不改,沉声道:“宗主请便。”话落之间,已回身吩咐天罡盟弟子替宴夏安排住所。
当晚,宴夏便在天罡盟中住下,然而宴夏却并没有安心待在自己的客房之内,而是带着四象图在天罡盟内四处闲逛,最终摆脱跟随在后的天罡盟弟子,到了昔日前任天罡盟主宿七的居处。
第81章
昔年宿七带领中原群雄对抗瀛洲, 对抗玄界,立下无数功劳, 于乱世中成为人们眼中的英雄。
但很快人们便发现,他们所以为的英雄其实是多年前掀起风波的源头, 是正道的叛徒,是所年前被八大世家明家逐出家门的小少爷。
人们敬重的英雄于是成为了叛徒,被整个中原追杀, 而当初他在天罡盟的居处, 从此也成为了无人踏足的禁地。
夜深人静间,宴夏摆脱天罡盟弟子翻越高墙来到这处,含笑对身侧四象图中的明倾道:“这里就是……”
她话未说完,看清眼前景象, 便不禁止住了话音。
眼前这间院落, 比她所想象的还要荒凉陈旧,院中的树木肆意生长无人打理,遮挡了大半的视线, 宴夏抬手拨开枝叶,才看清后方那处蒙着灰门窗紧闭的阁楼。
宴夏未曾说话, 明倾却十分平静,轻声应道:“嗯,可惜现在已经看不出原貌了。”
听见明倾此言,宴夏不置可否,她脚步匆匆绕过院中过于茂盛的花木,来到阁楼之前, 未等明倾再说什么,她凝着眉眼抬手推门进入阁楼之中。
阁楼中的景象有些出乎宴夏的意料,作为昔日天罡盟主的住所,这处阁楼很大,但如今宴夏进入其中,见到内中的景致,却只有两字可以形容,空旷。
房间内十分空旷,桌椅书架都还落在原本的位置,但原本应该有的摆饰却是一样不存,书架上只余下几本册子孤零零的摆着,桌椅柜子都还保持着刚被翻找过的模样,就这般静止着积了十来年的尘埃。
宴夏曾经去过北砚庄内明倾曾经的住所,那处房间虽然就已无人居住,但却依然保有着他原来的模样,似乎只要等下去,总有一日它的主人会回到那处,就如同许久之前那般。
但这处阁楼这般情景,却是冷清得可怕,空荡的房间没有丝毫曾经居住过的痕迹,漆黑森冷像是幽闭的监牢。
明倾的声音适时传入宴夏耳中:“他们应是搜查过这里,该拿走的东西都已经拿走了。”
毕竟当初宿七身份暴露,对于整个天罡盟来说都是巨大的冲击,人们自然对他有所防范,而他曾经住过的地方自然也逃不出一番搜查。
宴夏心中明白,但看在眼里,依然心中沉重。
“这里就是你当年的住所吗?”抛开那些不快,宴夏语声中有刻意的轻松。
明倾笑了笑,点头道:“嗯。”他望着房中窗口处的桌案,低声道,“我从前经常坐在那里看书。”
宴夏循着明倾视线,来到那窗口处,那处的桌案依旧还在,只是蒙了厚厚的尘埃。宴夏来到桌前,桌案上原本摆放的笔墨纸砚早已经被人收走了,宴夏只能够想象着从前明倾坐在这处的模样。
明倾道:“从这处窗口往外风景极好,尤其是春秋两季,能够看到外面的罡风塔,还有下面的回廊和小道,天罡盟许多事情需要我来决断,在这里我能够一眼就见到前来找我的天罡盟弟子。”
天罡盟不是五道,天罡盟并非只有这里,还有整个中原的三门七派,八大世家,所有事情皆离不开天罡盟的决定。宴夏知道天罡盟每日堆积的事情绝对是五道的数倍,她每日要去处理五道那一堆事情已觉得麻烦,当初明倾每日要面对的事情,可见究竟有多么复杂,而他又因此耗了多少心力。
宴夏心思复杂,抬眸往窗外望去,时值夏日,阁楼之外绿树成荫,遮了大半视线,若在白日或能看到一片青碧景致,然而此时只有月光自檐外透落,树叶的影在月光下显得错综杂乱还带着几分阴寒。
无法看到明倾话中所说的极美景致,宴夏只能够在脑中想象那样的场景。昔日身为天罡盟盟主的明倾依窗而坐,手中捧着半卷书册,窗外阳光自窗棂缝隙透入屋中,在他面容轮廓上印下柔和的光迹,窗外有风动树叶的声音,鸟儿清鸣的声音,还有天罡盟众人来来去去的脚步声,时间静谧而美好。
那应当便是昔日的模样。
宴夏将这场景在心中想过一遭,视线再扫过如今满布灰尘的冷清屋子,心中百般滋味难以说尽。
“好可惜。”宴夏喃喃道。
明倾失笑道:“有什么好可惜的?”
宴夏回头看与之对视,眼底亦含笑意,只是还有更多难以说清的情绪:“可惜那时候我没能陪在你身边。”
明倾微微怔住,宴夏笑到:“不只是你想陪着我啊,我也想陪你,想陪着任何时候的你,想与你一起经历任何事情。”
可惜,她都不曾见过。
不曾见过当初天罡盟盟主宿七挥剑肃清外敌之姿,也不曾见过他昔年落魄受尽追杀的往日。
若是可以,她多想在那时候便与他一路相伴。
只是还好,他们还有长久的将来,将来她能够一直陪着他,不惧任何风雨。
自往事中抽出,宴夏沉默片刻,终于想起了如今最要人担忧的问题,别过头道:“现在鬼门之主若真的拥有了玄界主人的力量,我们真的能够阻止他吗?”
那种力量究竟有多强大,谁都难以判断,与那样的力量相抗衡,究竟是否有胜算,谁都没有办法说清,就如同当初的魔君,谁也不敢去触碰那道锋芒。
好不容易终于听见这两人将话题拉回来,静了大半年的闻北云连忙顺着这话开口道:“若鬼门之主的实力当真如南宫院主所说,若他真的得到了玄界主人的力量,那么这天底下能够打得过他的,恐怕只有一个人了。”
宴夏看着突然出现在四象图中的闻北云,沉吟片刻道:“你是说……”
闻北云苦笑着摇了摇头,指着身旁的人道:“魔君。”
宴夏也在看明倾。
对于闻北云此言,明倾丝毫不惊讶,正如闻北云所说,这天下能够轻易对上那人的,只有魔君。
但他们眼前最大的问题是,如今的明倾早已只剩一抹残魂,不得不寄宿于四象图之中,如此状况之下,他又要如何与对方相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