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玉目色中凝着许多情绪,他没有立即再说下去,只埋着头声音沉闷的道:“对不起。”
陵烟一时间未能明白沉玉这三个字的意思,沉玉语声一顿,低声又道:“神界的事情,对不起。”
“那与你没关系。”陵烟将话一顿,随即又改口道,“我也不需要你来道歉。”
“神界的一切我终究会自己讨回来,所以你也不必这般费心救我。”陵烟微微蹙眉,坚硬的石壁抵在后背,实在不怎么舒服,她轻咳一声,对沉玉道:“你该回去找神界众人解释了,成天跟我这个魔类混在一起,小心将来也会染上一身的血腥气。”
沉玉闷头不语,陵烟以为他尚未做下决断,便接着要说下去,但就在她准备开口之际,沉玉却突然动作有些笨拙却小心的撞了过来。
陵烟被撞得后背生疼,正要皱眉,却觉得一股清甜的琼露气息扑面而来,柔软的唇瓣轻轻印在她的唇上,她稍一怔忪,只觉得眼前人动作笨拙生涩,却是一下一下认真的舔舐着,费劲的想要进行更深入的接触。
陵烟眨了眨眼,却是不禁笑了起来。
“小凤凰。”陵烟轻轻拽住沉玉的手腕,她力气极大,沉玉不得不顺从的退了半分,睁眸用带着水光的眸子看她。
陵烟心中微动,目光颤了颤,嘴边的话顿了又顿,到底还是轻声道:“我方才的话,是认真的,别再靠近我了。我与神界势不两立,终有一天,我会让他们看到他们错得究竟有多彻底,让他们看明白,他们所坚持的究竟是怎么样的歪理。”
“我们永远不会成为一路人,现在如此,将来亦是如此,你明白吗?”
沉玉没有说话,低着头将脸藏在长发的阴影里,陵烟看不清他神色,却能够感觉得到身旁的人身子微微僵硬,她狠下心来,知道话已出口,已经没有了要挽回的必要。
既然如此,不如将一切说个明白。
她这般想着,伸掌抵住沉玉胸口,将人推得更远了些。
陵烟如今受着伤,其实没什么力气,但这般轻轻一推,却将沉玉毫不费力的推开了。感觉到身前的人离开,周身似乎是突然寒凉了下来,她拢了拢衣裳,淡淡道:“你快回去了。”
沉玉被陵烟推开之后,便一直低落的埋着头,陵烟看得于心不忍,再要继续催促,那宛如已经失去了生气的人,突然之间却仰起头来,一字一句低低道:“我不要。”
“你从前是为了救人才会成魔。”沉玉眸光清亮,认真看着陵烟,“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却依旧愿意救人,你本就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为什么要将自己说得这样不堪?”
陵烟未曾料到沉玉会说出这种话来,也未曾料到,竟有一日,被这个小凤凰当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些话叫陵烟有些措手不及,她沉下心来,冷声道:“我出手救人,不过是为了在三界之争中不让妖界占得优势而已。”
“嗯。”沉玉没有与陵烟争辩什么,他静静答了一句,忽而捉住陵烟的手,学着陵烟的语气道:“那我留下来,也不过是不想离开你而已。”
陵烟听着这话,不觉又是一怔。
这小家伙虽然不懂什么世故,但学东西却极快,竟叫陵烟应付起来觉得有些棘手起来。
感觉到对方手上传来的灼热触感,陵烟紧紧拽住那人,千百种情绪流转而过,一时之间竟将今夕何夕都有些记不真切。她听过无数种说法,却从未听过哪一种陪伴,有这样好听,这样让人不忍拒绝。
她始终是喜欢着沉玉的,不管是当初安岳镇酒肆里安静陪她喝酒的唐岚,还是现在为她折腾得浑身狼狈的小凤凰,她身为魔尊被人说成是心狠手辣铁石心肠,但唯有一个人,她不论如何也对其狠不下心。
轻轻一叹,陵烟反手拽住那人手腕,抬眸道:“今天你没走,也许明天,后天,总有一天我还是会赶你走。”
“那我也会陪到那个时候。”沉玉不肯妥协,动作用力,倏然又朝着,陵烟俯身而来,如方才那般开始啃起了陵烟的唇瓣。
陵烟纵然是心绪复杂,到此时也不禁失笑,她一把扣住沉玉下巴,在星光沉寂之下静视对方面容。
沉玉五官精致得如同月光雕琢下的美玉,他目中仍浸润着迷蒙的水色,不甘又坚持,看得陵烟心弦无端一颤。
她终于妥协,旋即轻轻笑了起来,无奈道:“不是你这样亲的。”
沉玉正欲开口询问,却见陵烟突然凑近前来,动作利落的将她下巴挑起,倾身吻了上来。
舌尖轻轻撩拨着那人毫无准备的防线,陵烟搂住沉玉脖子,调转了位置,动作毫不轻柔的将沉玉抵在了墙上。
沉玉如可怜兮兮的小兽般随着这一撞闷哼出声,还未及反应,那吻缠绵着随之又至,沉玉气息短促,生涩却执着的配合着陵烟的动作,陵烟紧紧拥着他,终于自细碎凌乱的呼吸声中伸出手,解开了对方单薄的衣襟。
长夜里星光犹自闪烁,天际的星芒透过薄雾坠入山洞,又落在浅坑里稀薄的水洼之上,山洞里荡漾起如浮梦一般的光色,久久未曾消逝。
。
因为受伤的缘故,一直等到外面的阳光照得洞口附近的石块都微微发烫,陵烟才终于在这一片艳阳中醒了过来。
她醒来之后,却未曾立即起身,只静静睁眸朝山洞外面看着,像是陷入了什么深沉的回忆当中。
沉玉没有在山洞里,她的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外衫,那是原本沉玉所穿的外衫。
她等了许久,终于还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靠在被阳光灼得发烫的石壁上,轻轻又叹了一口气。
她现在有些懊恼,有些后悔。
对于自己与沉玉之间的关系,她再清楚不过,就如同她昨天所说的一般,神魔的争斗不会消失,而他们二人的身份,也注定着他们会兵刃相见,她本不应该再对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任何寄望。
但纵然如此,她却仍然无法主导这一切的走向,沉玉不过短短几句话,她竟就立即丢盔卸甲,什么都不管了。
这样绝对不行。
陵烟暗自咬了咬牙,旋即便要起身离开,然而就在此时,阳光里晃过一抹影子,陵烟抬头朝那身影看去,便见沉玉手中捧着用树叶包裹的清水,很快来到了近前。
“阿晴,你醒了。”沉玉应是收拾了一番,昨夜里那狼狈的模样再也看不见了,他将那水捧到陵烟的面前,没有说话,只微微弯着眼睛,含笑看着她。
陵烟对沉玉太过了解,这人大概是当神尊当久了,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脸上统共也见不到几个表情,他高兴起来是一个样子,不高兴起来还是那个样子,只有心情极好的时候,才会这般抿起唇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人笑起来实在是太好看了,笑窝浅浅的酿在唇畔,叫人忍不住心也跟着软了起来。陵烟盯着沉玉的笑容,将方才下定的决心往后推迟了些,重又坐回来,自沉玉的手中接过水抿了一口,这才终于道:“你就是去做这个了?”
“嗯。”沉玉轻轻应了一声,又道,“你再喝些。”
陵烟在沉玉的注视下又抿了一口,她喝得有些心不在焉,因为心中总有些事情犹豫不定。终于,在喝完这捧水后,陵烟心下定了定,又问:“我们现在在哪里?”
沉玉听得此言,迟疑片刻,摇头:“我也不知道。“
陵烟:“……”她险些忘了,这人是不认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