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里大大小小的家族都出了力,凭什么就魏家一家得了甜头啊!不服啊,不甘心啊,必须抹黑他家啊,把整个将军府给拉下神坛踩到泥浆里面,让路过的人都恨不得碾压几下啊!
秦衍之高高在上,整个人半靠在龙椅之中,懒洋洋的道:“没想到爱妃们在深宫之中,对魏家别庄的事情比朕的近侍还要熟悉。”
众人脸色一变,你看我我看你,胡歆儿更是咬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别人对魏家的态度倒是可有可无,只她心里知道魏家于皇帝心目中的重量。
重要到,临终之前因为魏溪浇灌过的一棵梅树,而将整个胡家连根拔起,除了几个皇子皇女,包括胡歆儿在内,所有胡家人全部给帝王陪葬!
一棵梅树,一棵栽种在冷宫中,魏溪照拂过的梅树。魏家被胡家诬蔑而覆灭,胡家却被魏溪亲自培育的梅树送上了断头台。
帝王的决定轻率得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幻听了!胡歆儿更是哭得肝肠寸断,皇帝躺在病榻上居然还问她:锌童你不想陪朕到永远吗?你不是说天底下所有人都会离开朕,就你不会吗?
荣华富贵,倾天之权一夜颠覆,胡歆儿怎么不恨!
她距离太后之位只有一步,她的皇儿即将从太子之位一步登天,胡家会因为胡歆儿母子而长盛不衰,他们一家会载誉史册,与□□帝后比肩。
魏溪,魏溪,魏溪!
一个早就死得不能再死的贱·人,居然敢算计大楚权贵第一的胡家,将百年富贵转眼葬送,胡歆儿怎么不恨,怎么不想要将魏溪挫骨扬灰!
“皇上恩宠魏家自然无人敢于置琢。只是,悠悠众口积毁销骨,宫里都传得人尽皆知的地步,宫外定然也少不了流言蜚语。魏家的一切都是皇上恩赐,哪怕是为了皇上的名声计,皇上也该让魏家人尽快自证才是。”
自证?是在朝堂上自证,还是去刑部等到刑部下了刑然后再自证,或者,直接来后宫,在太后、众多嫔妃们面前辩驳一番?
魏将军府里最为贵重的就一位二品将军夫人,两个儿子五品武将,余下就是后宅女眷。说是自证,两个武将斗得过满朝文官的那张嘴吗?别说是两个武将了,就是十个武将也不一定说得过一个小小的御史大夫呢!
将军夫人贵为二品,平日里结交的都是权贵,别人真的听了流言诬蔑将军府,难道将军夫人就任人胡言乱语吗?
至于宫里,呵呵。
秦衍之眼底的讥笑一闪而过:“爱妃想见魏家人?”
其他妃子哪里还敢答,胡歆儿话中的挑拨之意哪怕掩藏得再深,余下的妃子们也不是傻子,一个个都思度着胡家与魏家是不是有世仇呢,哪里会愿意在给胡歆儿搭台。既然胡歆儿乐意出头,其他的嫔妃巴不得坐收渔翁之利。哪怕,魏家安然无恙,那也是与胡家结仇,与她们家族无关。
秦衍之毫无情绪的双眼将宫殿内所有人都扫视了一遍,嘴角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母后也想要见一见魏家人吗?”
穆太后心里一咯噔,隐约觉得皇帝的性子越来越不好把握,她也是老而成精的人,当即笑道:“皇上自己看重魏家就罢了,赏了多少东西下去那也是从皇上自己的私库里面出,可别打哀家库房好东西的主意。”
意思是,魏家还不够入穆太后的眼呢。
秦衍之慵懒的道:“唉,母后真该见一见魏熹,她可不像魏溪只干活不讨赏,她呀,可是吃不得丁点儿亏,一张嘴尖利得很。因为太医院急征了她家铺子的药材,她就急吼吼的跟朕算帐,直说朕把她的嫁妆本都给拿没了,所以,朕百般无奈下只好从私库里赔了她一座庄子。朕想着,日后但凡要用药材的地方,也不用耗费太医院国库里面那些珍贵东西了,尽管从她家药铺先拿着,等朝廷缓过神再补贴一二就是。”
在场众人心口一跳。
皇帝是从自己的私库补贴的魏家吗?不是从国库!那……众人对魏家的嫉妒就真的是踢到铁板了。从国库出的东西那都是百姓的,是朝廷的,每个臣子都有资格质问。可是从皇帝私库里面出的东西,除了皇帝自己,没人有资格去质问皇帝你为何送东西给别人。
而且皇帝自己也说了,那是用魏家药铺的药材换的皇庄。魏家的药铺,不说别的,自从多年前皇城瘟疫后,魏家无偿献药的举动让魏家的药铺一举成为皇城药商明面上的领头人。只要是平民百姓,十个里面就有八人会去魏家药铺里面购买药材。就连和安堂义诊的时候,贫苦之人无银钱买药的话,免费赠送的药材十份里面有八份是从魏家药房里面出。
二品魏将军家在皇城里的声望,那可不是寻常的官宦世家能够比拟。
一个药铺,免费给百姓送药一次两次没什么稀奇。可是,长年累月的免费给穷苦人家药材那就是实打实的积善人家。
别说是一个皇庄,就算是十个,那也抵不上这么多年魏家免费送出的药材钱。
在座众人,包括穆太后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当然,再不好看,那一张张浓妆淡抹的姿容上也只是与平日里有那么一点点不同,眉梢低一点,嘴角冷一点,眼神躲闪一点罢了。
“不过,”秦衍之画风一转,“朕倒是可以宣魏家人入宫,解开魏家欺压灾民的真相,也让爱妃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胸怀天下的仁善之家。以免诸位做了井底之蛙而不自知,还成日里自吹自擂什么才德兼备,天下无双。”
魏溪听到皇帝居然宣她进宫替魏家自证青白的时候,简直有种天下乌鸦一般黑的荒谬感。
宫闱里面都是住着一群什么样的人呐!自家得不到皇帝的好处,所以也要把别人家的好处给抢走是吧?宫里那群妃子们也不看看自己家族做的那些糟心事。
给个庄子,把来投奔的灾民往里面一塞就万事大吉了吗?都是为官的人家,规矩至少不差吧!怎么自家都知道女眷住在后院,男人住在前院,怎么到了灾民这里就全部乱烘烘的一顿乱塞,别人想要怎么住就怎么住呢?你指望人人有廉耻之心,人人都懂得自律,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你家要施粥这的确是好事,只是,粥也有稀粥浓粥,你一斤米熬人高的一锅粥,低头看去只看到稀稀拉拉几粒米饭,其余都是水,灾民没意见?
你送衣服,衣服有好有坏,有绸缎有粗麻,你拿着袋子往地上一丢,等着人哄抢,是个人都知道抢好的不要坏的呢,能不打架吗?男人们打得鼻青脸肿,女人孩子们相互抓得青红紫绿,好看吗?
魏溪独自一个人进宫了,也没要魏夫人送,更没要胡氏跟着。皇帝还有点良心,不让魏夫人跟着她一起进宫,给那群只知道争风吃醋屁事不干的女人磕头奉承,否则别说魏溪会不会忍不住把那群妃子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秦衍之自己也绝对别想过悠闲日子了。
从皇帝说出魏溪的名字时,穆太后就识趣的不再说魏家如何了。魏溪之死的真正原因,宫里没有人提过,所有人好像默认一般,仿佛她们从来没有听过那个名字,见过那个人。
魏熹与魏溪相差只是一个字,在宫里所有人的心目中却仿佛感觉到了魏溪的涅槃,她一路从宫外走入宫闱,不少的太监宫女们都忍不住驻足目送。
三跪九叩大礼过后,魏溪重新站在了康雍宫之中,遥遥的望着凤座上的老妇人,以及妇人之下四位妙龄少女。
嗯,少女!
哪怕一个个梳着妇人发髻,可是看身段,看坐姿,与医术上有了点成就的魏溪哪里分辨不出少女与妇人的区别呢!
有意思!
魏溪笑意渐深,伫立在金碧辉煌的殿宇之中,声音清越:“听闻宫中有魏家欺压灾民,克扣灾民辛苦钱的传言,着皇上口谕,魏家之女魏熹特来替母自辨。”
“敢问诸位,魏家欺压灾民可有人证物证?如何欺压,可有人证?即为欺压,伤势几等,可有死亡?可有太医或者大夫的验伤证明?仵作的死亡报告?”
“魏家与灾民达成劳务协议时,早就在官府登记造册签字画押,双方自动自愿达成协议,不存在欺诈欺压欺瞒之举。若是有异议,请灾民自动与魏家解除劳务协议。请问,灾民人在哪里?他说魏家克扣灾民务工银钱,可有证据?”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