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姨娘常年生活在庄氏的淫威之下,一向懦弱胆怯,可如今见到女儿要被她们推进火坑,再也是忍受不住了,也壮起胆子喊了自己身边不多的几个忠仆,与庄氏的人撕打起来。
庄氏从没被忤逆过,如今见这平日里兔子般温顺的母女俩,突然从兔子变成了老虎,不但不听她的指令,还同她对打起来,哪里忍得了,顿时唤来十几个家丁,要连女带母一起押走,女儿送到庄家二房去,母亲发卖去花楼。
孟简宁见庄氏连母亲都不放过,竟要将母亲卖去花楼,更是拼命起来。
顿时,两边的人极力撕扯,闹哄哄的打成了一团。
正在乱成一锅粥之时,孟清庭终于从燕王府回来了。
他刚进府门就听到下人说,四小姐母女冲撞了夫人,夫人正差人将两捆了送出门去。
孟清庭当即惊出一身冷汗来,四女儿孟简宁已是与国公府定下亲事的人了,怎么能再让庄氏逼押着给庄五郎做填房?!
孟清庭生怕此事闹大,让国公府与魏千珩知道孟简宁与庄家五郎定婚一事,所以连忙赶去了西院。
他去时,庄氏已让人捆了费氏母女,正准备将母女二人装进麻袋连夜送走。
见到孟清庭回来,庄氏心里一喜,正要上前向他告状,不诚想孟清庭一见到被捆得像粽子般、身上伤痕累累的叶简宁,头皮都要麻了,不等庄氏开口,已厉喝道:“将她们松开!”
庄氏在孟府当家多年,孟清庭一直对她言听必从,所以陡然听到他与庄氏对着做,要放了费氏母女,一帮下人却是怔愣住了,不知该听谁的好。
孟清庭眸光一寒,亲自上前去,替吓得瑟瑟发抖的费姨娘和孟简宁解了身上的捆索,还一个劲的安慰她们,让她们莫怕莫怕。
庄氏不敢置信的看着庇护着费氏母女的孟清庭,忍不住尖声道:“老爷,你疯了吗?这对贱母女忤逆我,那个小贱人还背着你偷偷去向长歌求救……你为何不狠狠处置了她们,还在这里帮她们?”
孟清庭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独自解了母女二人身上的绳索,又让下人扶她们去一旁坐下,这才回身对气得冒烟的庄氏冷声道:“娴宁马上要出嫁了,夫人在家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不怕传到左侍郎府家的耳朵里去?你就不怕坏了女儿好不容易求来的婚事吗?!”
一提到女儿的婚事,庄氏的脸色微变,怒火也熄下三分。
可心里尤自不解恨,庄氏上前将孟清庭拉离费氏母女,指着瑟缩在一边的孟简宁朝他告状道:“老爷有所不知,这个小贱人今日陪你去燕王府后,竟将马夫打晕,带着丫鬟私下去见了太子与侧妃。哼,我还不知道她的心思,必定是觉得咱们将她嫁给庄家委屈了,殊不知,庄家要她,都是看在我与老爷的情面上,不然,谁会愿意娶一个庶女为正妻,那怕填房都是不能够的!”
庄氏说这话时,下巴不觉抬得老高。
在她眼里,孟简宁这样的庶女就应该像她娘一样,只配给人当妾。如今让她嫁给堂侄做填房,已是大大的抬举她了。
听了她的话,孟清庭眉梢止不住的跳了跳,恨不能立刻告诉她,自己这个小庶女马上就要嫁进国公府做世子夫人了,却是比她的嫡女儿嫁得还好。
但想到要将她送去疯人院了,孟清庭只得将这些都暂时瞒下,对她淡然道:“罢了,我今日奔波劳累没有功夫再理会这些。你为着女儿也要注意分寸。回去吧,我累了!”
庄琇莹实在不想就这样放过费氏与孟简宁,但看着孟清庭蹙紧的眉头,不由对断绝书一事担心起来,顿时顾不得处置费氏母女,急忙跟在孟清庭的身后回正院去,还不忘让下人看守好西院,不让费氏母女踏出门半步。
一回到正院,堪堪踏进正房内室,庄氏已迫不及待的对孟清庭问道:“老爷如何了?那小贱人可签字盖手印了?”
孟清庭到桌前坐下,独自倒杯茶喝下,幽深的眸子倒映在茶水里,一片冷寒。
他拉着庄氏一并坐下,看着她欲言又止的着急形容,他许久却也只是重重叹息了一声,没有开口说什么,一脸愁容。
见他这般形容,庄氏越发火急火燎起来,忍不住催促道:“老爷有话就快说吧,真要急死我了……”
孟清庭见她一副再也等不及的样子,终是沉沉开口道:“长宁因她母亲的死一直恨着孟家呢,尤其是你我。如此,她岂会如我们所愿签下断绝书?”
庄氏惊道:“那她想要如何?”
“她说了,就是要死,也要拉着孟府垫背。让骊家、杨家、甚至是叶家都来找我们算帐出气,要看着我们孟家被这三大权势捏成齑粉才解恨……”
闻言,庄氏的脸瞬间白了,牙关不觉咬紧,捏着帕子的手忍不住往桌子上重重一拍,恨声道:“真是个恶毒的小娼妇,当年之事过去这么多年了,她还不肯放手?如今她与安宁两人成了人人喊打的祸水恶人,将大魏最有权势的三大家族都得罪干净了,却还要拉着孟家陪葬,真是恶毒至极!”
孟清庭道:“她得知了娴宁与左侍郎家定亲一事了,说是要将当年你害死她母亲一死的事告诉给左侍郎家,让娴宁嫁不成这门婚事……夫人,她折磨我倒不怕,那怕要我性命我也给,只是她如今要毁了娴宁好不容易得来的婚事,这却是比剜了我的心还难受啊。你说,若是娴宁这一次婚事再泡汤,她此生就彻底完了,京城哪一个好人家还会愿意娶她,只怕娴儿要当一辈子的老姑娘了……”
庄氏脸色巨变,愤恨又惶恐道:“当年之事与我家娴宁有什么关系?她阿娘出事时,我家娴儿还没出生呢。且再怎么说,娴儿也是她的妹妹,她岂能这样狠心?!”
孟清庭凉凉提醒她道:“因为娴儿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她为了报复你,莫说娴儿,只怕咱们的儿子她也同样不会放过……唉!”
孟清庭这一声重重的唉叹声,却是像把尖刀悬在了庄氏的心头,让她瞬间方寸大乱。
庄氏虽然嚣张跋扈,但对一双儿女都看得比什么都重。正是如此,孟清庭才会拿一双儿女来威胁她。
看着她神情慌乱大变,孟清庭适时开腔道:“我也向她求情了,让她网开一面,不要害了自己的弟弟妹妹,可是她对我当初处置你的事很不满意,说要将你继续送去庄子禁足才肯签那断绝书。可我又如何舍得将你独自扔在那冷清的庄子上去呢?”
闻言,庄氏全身蓦然一松,眸光也跟着亮了,对孟清庭道:“老爷傻啊。只要能让她不去破坏娴儿的婚事,我去庄子上住又如何?何况等娴宁婚事成了,正式入了左侍郎家的大门,我再回来不就成了?只怕到时,她与那杀人的妹妹早已被骊家杨家叶家撕成粉末了,哪里还顾得上我?!”
见庄氏答应去庄子,孟清庭心里一松,连忙继续道:“夫人说得有理,只要娴宁的婚事成了,到时再将夫人从庄子上接回——到了那时,夫人已成了左侍郎的岳母,任她们姐妹再猖狂,也总得给侍郎家几分面子的。”
说到这里,他情意绵绵的将庄氏搂进怀里,揉了几下,不舍道:“只是要将你独自留在那庄子,年节都不能在府上过了,为夫实在不舍。”
庄氏被揉得全身酥麻,声音也不觉软了下来,伏在他怀里娇嗔道:“为了老爷与孩子,还有这个家,我怎样都可以的。老爷若是想我,可以抽空来庄子上看我。只是——”
庄氏想到在女儿出嫁前自己都要呆在京郊的庄子上,看着眼前俊儒不凡、正值盛年的夫君,不禁想到西院的费氏,担心道:“只是那费氏不能再留了,老爷还是叫来牙婆子将她打发了,不然我离府不在家里,哪里能放心?!”
万一费氏趁她不在家,勾引了夫君,甚至再生下一子半女的,抢了她的地位怎么办?
孟清庭心里冰凉,面上笑道:“为夫的心思全在你的身上,她在与不在,都没有干系——我得空就会去庄子上看你的。刚好我也嫌京城里太过嘈杂,偶尔去庄子上清静几日也是不错的。”
有了他这话,庄氏心里吃蜜般的甜着,再无了后顾之忧。
孟清庭趁热打铁道:“庄子上一切东西都齐备,你让下人收拾几件衣服就好,我亲送你去,免得长宁心里怨恨,天一亮就跑去侍郎家挑唆坏了娴宁的婚事——她说过的,今晚就要将你处置,若是不然,她天明就去侍郎家闹事毁亲。”
庄氏心里恨毒了长歌,可也知道当年之事若是不解决,被长歌一直记挂着,她也不得安宁,更是担心她会毁了女儿好不容易求来的婚事,只得不舍的从孟清庭的怀里起身,极其不甘的让下人去收拾行李去了。
半个时辰后,孟清庭亲自陪着庄氏出门上了马车。
临上门前,他看到街角拐角处静静停着一辆马车,马帘掀起半边,长歌眸光清凉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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