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她会忍不住对她爹心生埋怨,她爹生着一张很年轻的脸,这么多年也没见老去, 如果不是蓄起了胡子, 恐怕一点也没有个中年人的模样。而那个好端端的人自她娘死后就喜欢喝酒,喝醉了就就地睡觉,干的活很少,惹的麻烦很多,纪雪每天都得满院子找他爹,看他究竟睡在了什么地方。
这样的日子虽然无趣,却也平静安乐,但纪雪没有料到,这样的日子就在一夕之间被毁了。
玄界入侵,颖城大乱,这个从前连十洲鬼门无忧谷都不愿来的地方,突然承受了战火的洗劫,被毁了半个城池,而她照顾了十来年的客栈,也在这场大乱当中被烧毁。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让她不敢置信的事情,让她最不敢置信的是,她那个过去十来年天天喝酒的醉鬼老爹,突然之间摇身一变,成为了绝世高手,在玄界入侵之中,以一柄轻薄的短刀,不顾玄界众人的包围,带着她自客栈一路杀来了城南的破庙里。
如今她爹已经随着众高手一路去搜寻玄界人的踪迹,而她则被留在了这破庙之内,与身为大夫的魏灼一起,守着慕疏凉受伤的身体。
此时她盯着地面茫然的发呆,心中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困惑。
就在此时,破庙大门外人影晃动,就在纪雪一怔之间,慕疏凉已经自外面走了进来。
“姑娘。”慕疏凉孤身一人,他来到此地,先是对魏灼说了些话,旋即才来到了纪雪身旁。
继续认识慕疏凉,她在破庙里守了许久,盯着慕疏凉那具受伤的身体也看了许久,此时见慕疏凉魂体走过来,忍不住又回头看往那具还在地上躺着的身体,神情微变,有些胆怯的缩了缩身子道:“叫我纪雪就好了。”
慕疏凉看出了纪雪的不自在,任谁看到身旁有两个面貌一模一样的人,恐怕都会觉得有几分古怪,他想到此处,于是从旁找了一块布巾,将地上那具身体的给遮住,这才回头温然笑道:“这样就好了。”
纪雪:“……”她似乎觉得地上的更像一具尸体了。
魏灼在旁嗤笑一声,问道:“云衿呢,你没跟她一起?”
“端木堂主在与她议事,我稍后再去找她。”慕疏凉解释道。
魏灼起身道:“我在这守了你这么久,我先出去逛会儿。”他这般说着,当真便立即走了出去。
慕疏凉知道他是跟个姑娘待在一起觉得别扭,便也不开口,不过五十多年前那次魏灼初来中原,看起来是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破庙中的两人目送着魏灼离开,纪雪迟疑的看了慕疏凉许久之后,终于忍不住试探着问道:“这位公子……”
“我叫慕疏凉。”慕疏凉笑了笑,他早就在等这女子开口,所以她一旦说话,慕疏凉便随着纪雪的话说了下去,“纪雪姑娘有什么事情便问我好了。”
纪雪忍了许久,终于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慕公子,我爹……他究竟是什么人?他现在在哪,会不会有危险?”
“桓罗前辈不会有事,纪雪姑娘请放心。”慕疏凉道不紧不慢的解释道,“以他中原第一刀的实力,没有多少人能伤得了他。”
纪雪一怔,听得慕疏凉这句话,仿佛还有些不大明白,“中原……第一刀?”
“嗯。”慕疏凉颔首,“想来姑娘还不清楚桓罗前辈的身份。”
纪雪的确不知道,她怔坐在地上,摇头小声道:“我不知道,他们都叫我爹阿罗,我一直都不知道他的本名,所以……我是天下第一刀的女儿?我爹真的那么厉害?!”她越说越是不敢相信,忍不住朝着慕疏凉看来,眼里满是惊喜与期待,“那个老酒鬼竟然会是中原高手?”
慕疏凉迎着纪雪的目光含笑点头,他知道桓罗是因为不知如何对女儿解释自己的隐瞒,所以才会选择去外面办事来躲避此事,而此事总该有人解决,而想来想去,能够替桓罗解释这个来龙去脉的人,只有他。
反正慕疏凉替人解决问题也习惯了,所以也不觉得麻烦,主动来到这里替桓罗解释了一遍他的身份,将桓罗从前的事情告知纪雪,并解答了纪雪的疑问,等到将一切说清楚之后,慕疏凉才终于起身道:“桓罗前辈隐瞒自己的身份有他的苦衷,希望姑娘能够明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