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帝一时没有答话,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许久,才淡淡道:“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此时朕自会处置。”既然答应了儿子,总得把这事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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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府。
秋韶院中一片静寂,庆安大长公主望向郭柳,神色严厉,目光凌厉。
郭柳瑟缩了下,看向徐兰芷,徐兰芷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郭柳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啊啊”两声,指了指茶壶,做出倒茶的姿势,然后又做出打翻的姿势。随即,目露期盼地看向庆安大长公主。
庆安大长公主默然,郭柳四五岁的时候,有一次顽皮要为她泡茶,结果丫鬟婆子没看好她,她人小力弱,把整个茶壶都打翻了,手上烫红了一大片,哭得伤心极了。她发落了不少下人,哄了好久才哄好。
这些小事她都快记不清了,别人更没有多少人会知道。
她心里的天平渐渐倾斜,第一次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江苒,开口问道:“你可还记得小时候的事?”
她能记得才有鬼。江苒摇了摇头。
鸣叶恭敬地开口道:“姑娘六岁时大病一场,非但不能再说话,很多小时候的事也不记得了。”
徐兰芷冷哼一声道:“这借口找得也太不高明了吧。”
庆安大长公主身后,叶氏含笑道:“徐姑娘怎么知道是借口?我家表小姐幼时大病一场,凶险万分的事许多人都知道。”
江苒微微惊讶,不由看了叶氏一眼。她没想到叶氏竟然会忽然帮她说话。徐兰芷能斥责鸣叶鸣鸾,却不能说叶氏什么,闻言,虽然面色不豫,倒也没说什么。
庆安大长公主看了孙媳妇一眼,没有作声。郭柳六岁时为什么会“病”,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原因。
郭柳露出焦急之声,咿咿呀呀地比划了一番,见没人明白,一着急,从头上拔下一支金钗,往地上一掷。
金簪掉落青石砖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郭柳又蹲地捡起,慌张地看着金簪,露出哭泣的模样。
庆安大长公主怔住:郭柳小时候有一次去公主府,自己送了她一支水晶发簪,郭柳喜欢极了,一直拿在手上把玩,却不小心摔坏了,当时就急得大哭起来。后来还是儿媳让孙女把自己得的一支拿出来,才总算安抚住了这个小祖宗。
这件事她当时就遮盖了,旁人都不知道,这姑娘又是从哪里得知的?难道徐九说的竟是真的?
庆安大长公主不禁又看了一眼江苒和郭柳,两个姑娘站在那里,一个举止从容,不卑不亢;另一个目露期盼地看着她,神态畏缩,楚楚可怜,怎么看都不像国公府的小姐。
可偏偏是那个看上去不像的知道儿时的那些细节。
她百思不得其解:如果国公府的这个是假的,徐九带来的才是真的,那么,国公府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完全没理由啊。
除非,还是因为当年的那桩往事。
庆安大长公主的神色渐渐阴沉下去,望向怯生生站在对面的郭柳。她怎么没发现,这个女孩长得没有一点像自己的女儿,却像足了那个被她活活杖毙的,已经面目模糊的男子。
是她,不会错。
这个女孩虽然身上留着她的血,这张脸却是昔日那桩耻辱的见证。郭家实在心慈手软,竟容她活到了现在。
原本她听到魏国公府再度和皇家联姻的消息还奇怪,明知昔日那桩丑事,郭家怎么不推了这桩亲事,原来竟是如此。
但郭家又不是没有其他女儿了,找人冒充郭柳着实风险大于收益。郭家行事素来谨慎,不会无缘无故留下这么大一个把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内情?
那么,她该怎么做才对?
气氛一时陷入凝滞。众人目光落在庆安大长公主身上,只等她开口判定郭柳所说真假,庆安大长公主却迟迟没有开口。
徐兰芷忍不住:“公主……”
庆安大长公主抬起手,止住她接下来的话,正要说话。门外忽然传来通报:“陛下有旨!”
随着话声,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太监在一个小内侍的陪同下走了进来,众人认得,来人正是宣和帝身边第一得意的大太监黄德永。
众人纷纷起立。
黄德永满面笑容地对庆安大长公主拱了拱手道:“公主也在,那再好不过了。”
庆安大长公主惊讶道:“陛下旨意与我有关吗?”
“正是,”黄德永道,“陛下口谕,宣庆安大长公主,郭六姑娘,还有……”他顿了顿,看向郭柳,“这位姑娘一起进宫面圣。”
庆安大长公主显然没想到:“陛下他怎么会知道?”
黄德永道:“公主去了就知道了。”
江苒心中暗叹,这件事闹到宣和帝面前,就再无转圜余地,左不过不要连累卫襄便是。
郭柳却下意识地看向徐兰芷。
徐兰芷忍不住道:“黄公公,我是否能陪着……”
黄德永似笑非笑:“徐姑娘,陛下并没有宣召。”
徐兰芷无奈,看向郭柳道:“你只管放心,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陛下和大长公主自会为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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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刚进乾和宫就被各自分开等候觐见。几人的侍婢包括服侍庆安大长公主进来的叶氏都被留在廊下。江苒由一个面容严肃的宫女领着,曲曲折折地走了一段路,才进入一间小小的昏暗的宫室。
江苒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宫室罗幔低垂,布置精美,上首是一张雕工精美的方桌,两边两张宽大的花梨木镶大理石螺钿太师椅,下面两边一溜儿的花梨木雕花椅,都搭着明黄色的弹花椅袱。看上去像一个小议事厅。
门“吱呀”一声打开,江苒回头,看到门口在黄德永陪同下的宣和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