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2)

萧从简点点头:“正是。”

李谕又问:“丞相愿不愿一起去体察?”

萧从简失笑,他没有回答。李谕不等他回答,立刻又道:“朕出了永昌门,在东边牌楼下等你。”

到了黄昏时候,李谕换了便装,乘车而出,不到地点,就远远望见萧从简已经立在那儿了。

他也是一身便装,手中提着一盏纱灯。

此处在皇城附近,仍是内城,因此来往人并不多,但还是会有三三两两的人路过,认出萧从简不免惊讶,又不敢上前打扰。

李谕不禁笑了起来。

第40章

萧从简身后跟着个小僮仆, 李谕也带着两个宫人,两个贴身侍卫。其余侍卫都是便装,混在人群当中。一群人走在观灯的人群中, 并不违和,就是萧从简李谕两人都容貌不俗, 惹了些年轻姑娘频频回顾窃笑。

李谕上辈子是明星, 沐浴年轻姑娘们的注视已经习惯了。萧从简呢,一样完全不为所动, 被人盯着看,也没什么不自在的, 依然该看灯看灯, 该看月看月。李谕想想也明白了,萧从简十八岁时候就名动京华,凯旋回来的时候,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姑娘。

李谕酸溜溜的想, 他怎么不穿早个十年八年呢。早个十几年, 萧从简刚刚发迹, 还是个少年英雄,他真想看一看那时候的萧从简。他听人说萧从简比从前已经温和许多,但在他看来,现在的萧从简已经够锐利了,他想象不出他少年时候还未收敛锋芒的样子。

“朴之!”李谕唤萧从简的字。在吵杂的观灯人群中说话不免要大声些,他们不太好互相叫唤丞相和陛下。

萧从简看向李谕,李谕指指挂满灯的灯谜花架。萧从简站在灯下,不一会儿就连猜中了十几个。这下不仅是引来年轻姑娘的目光了,有几个书生模样的人也都盯着萧从简看,有人已经开口叫了兄台,似乎有结识之意。

李谕笑着给侍卫一个眼色,毛头小子立刻就被一群大汉给挤开了。

灯谜摊子上的老头也喜欢萧从简,挑了盏金鱼灯送给萧从简。萧从简笑着接过来,随手就递给随从,他仍提着自己的纱灯。李谕也买了一堆东西给宫人抱着,就是图个新鲜,宫外的东西不比宫内制造用料华贵,但仍能看到不少精致的手工,颇让人赞叹。

李谕不由又注意到萧从简提着的那盏灯——半旧不新,纱上绣着闺阁诗。该是个文静窈窕女子提这样的灯,与素淡正相宜。萧从简这样的人提着,却暗藏风流,惹人遐想。

两人在朱雀大街上走走停停,然后去了面湖的酒楼。顶楼一整层都已经被清理干净,李谕与萧从简临窗而坐。今年京中出了大火灾。上元节时候民间放焰火被严格限制了,除了宫中,京中最大的规模的焰火就是在雁湖边上。

他们到的时间还早,大的焰火还没有开始,从酒楼高出向下看去,湖边大岸上已经挤满了人。湖

中游船也灯火通明。人声,乐声,与焰火声交织在一起,欢呼阵阵。

李谕与萧从简就着淡酒,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李谕问到了萧从简的那盏灯——萧从简一进包厢,先把灯挂好,他总觉得萧从简对那盏灯有些太珍重了。

果然,萧从简说:“这是亡妻之物。上面的题诗是亡妻亲手所绣。”

李谕一下子泄了气。

他可以假装忘记萧从简是他的丞相,却不能忘记萧从简是个直男。即便忘记,也会被现实立刻提醒。

他之前也听说过萧从简的家事。萧从简与妻子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可惜妻子六年前病故,萧从简怀念至深,甚至拒绝了续弦。故事说到这里,说故事的人都要赞一句:天下还有这样痴情的男人吗!

但李谕从前不相信。他不相信这种太完美到刻板的故事,他在心中嘀咕过,也许这只是萧从简的众多崇拜者对萧从简的美化,是粉丝的附会,是群众想要一个完美而悲情的偶像。

然而此时此刻萧从简说了,这是亡妻之物。

“……她是喜静之人,平时不爱鼓乐喧天之处。正月十五是例外,这一天她还是会出门看灯的。”

萧从简寥寥几语,平平淡淡,仿佛谈论的不是挚爱而是一位老友。

窗外突然红光一亮,大焰火炸开了,巨响之后湖边爆发出阵阵欢声感叹的声浪喧哗。萧从简转头看向窗外,他微微仰起头,欣赏漫天的火树与银花。

李谕却不看,他只看萧从简。

焰火有什么好看,他看过比这辉煌千百倍的焰火,但他没有见过第二个萧从简。忽明忽暗的灯火中,他看着萧从简,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他在想,像萧从简这样位极人臣的男人,却把一个平凡的女人挂在心上,是不是太奇怪了。她没有被人说过特别美,特别有才华,却一直被萧从简挂念,是不是太奇怪了。

哈。李谕在心中笑了一声,他是在吃一个死人的醋。他原以为萧从简并不会深爱谁——萧从简应该深爱权力,这才符合丞相的人设。

乘车回去时候,李谕就安静许多。回到宫中时候宫中的热闹也到收尾时候了,出宫的女官都赶在门禁前回宫,笑闹声之中就带了许多急促与不舍。

李谕将带回来的民间玩意赏赐给了众人,一夜无话。

次日韩望宗过来时候,李谕问他昨日有没有去看灯。韩望宗与何小姐的婚期已经定了三月,并不避讳。

“和凤娘一起去看了灯,我与她都是头一次在京中看灯。”他说起这事来,又谢了一遍皇帝。

李谕道:“那就好,那昨天晚上至少有一对看灯人是真开心,真有情。”

第41章

过了一日就是萧家的大喜事, 萧桓成婚,几乎大半朝臣都去萧家随礼祝贺了。过了两日,新娘子进宫来拜见皇后。

郑璎可是近期宫中最风光的年轻诰命夫人。萧家相看了多少未婚女子, 直到萧从简选了郑璎,萧桓才点头。大家都说将来萧家就看这一对小夫妻了。

郑家与冯家拐弯抹角也有那么一丝姻亲关系, 仔细论起来, 郑姑娘该叫冯皇后一声表姑。既有这层关系,冯皇后更不会为难郑姑娘, 赏赐了不少东西,之后又主动吩咐, 叫宫人引着郑姑娘去清隐宫, 去那里拜见萧皇后。

萧皇后自从孝宗皇帝驾崩后就一直住在清隐宫。去年她将清隐宫略做修整,修得更合她心意些。之后又办了个小诗社,召了几个聊得来的女官练字写诗。宫中藏书众多,写诗之余, 也做些修缮翻印的工作。

平日里种种花, 养养鸟, 竟然是关门自成一个小世界,清隐宫外的事务,她一概不过问。

郑璎见到萧皇后,比见冯皇后时候还慎重些。萧皇后气色还好,说话也和蔼,只是脸上笑容不多,郑璎不敢过分显露自己的喜悦,说话不由就小心了些。

萧皇后也觉察出嫂子有些小心翼翼,不过这本就是无奈之事。没几个人敢在她面前高声说笑,生怕戳了她的痛处。

萧皇后心中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牵挂的——就算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也知道如今圣上对萧家依然宠信有加,丞相圣眷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