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长得帅啊。
她当时进的是重点班,高一入学的时候就分好了文理科,整个班里就九个男生,不要说什么校草,连班草都找不出一棵。一群泯灭于众人的男生之中,遇见个帅气的男生,动一动春心似乎也并不意外啊。
那场看脸的暗恋,就在那个谣言传来传去,传成诋毁回来时,就随着她的躲藏,和两人之后再不曾见面的缘分挥散干净。
章歆冉犹豫了又犹豫,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说了那个一定会体现出她的肤浅的真话,说得真心诚意,“因为你长得帅。”
出乎她的预料,方振尧表现得似乎……还很高兴,她甚至可以看见,他在镜子里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的脸,然后问她,“是当年比较帅,还是现在比较帅?”
当年还是青涩的少年,十五六的年纪,脸上还残存着几分稚气,而且方振尧那时的脾气真的不算好,平时就爱答不理的,她还曾看见过他打架斗殴,把那几个拿着钢棍来打他的少年打得哭爹喊娘,说帅,真的就只能看脸。
而现在,成年的男人的轮廓更加分明,脸上的帅气脱去了稚气,身高腿长,脊背挺直,宽肩窄臀的,不用看脸,只一个背影就能看五分钟。
章歆冉回答得更加干脆,“当然是现在帅。”
“恩,行,”方振尧笑了下,眼睛却看着她,藏着某种意味,“那很好。”
章歆冉随着他转身的动作走,两人间已经配合得默契无间,她还能分出心神来想,他说很好,那是什么很好?
第十六章
章歆冉想了一路也没想出来到底是什么很好。而方振尧这天早上还有个手术,等他从手术室出来,整个普外科的气氛都有些奇怪,连护士站里那几个去年刚进来的,最喜欢八卦的护士都没有再叽叽喳喳地说话。
方振尧回了办公室,开门时还能听见里面有声音,而他一进去,说话声就戛然而止,大家都在看他却又都在掩饰着看他的举动。
方振尧最先反应过来的就是,他昨天的“魔术”被揭穿了。
他伸手去抽了一张纸,和早上出门前试验过的一样,任何东西都不会再变成各类鲜花,之前诡异现象的出现,随着他和章歆冉再次共用身体而消失。
那是因为什么?
剩下几个人挤眉弄眼,谁都不愿意当开口的那个人,最后还是楚医生轻咳了声,打断眼神的交锋,看向了低头在看手边的资料的方振尧。
这个年轻人刚进来,跟着他做第一场手术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之后的前途一定不差,手稳,水平也高,心也能定,最主要的是品性也好,旁的他这个年纪的医生时不时和护士或者什么人传些桃色绯闻时,他还能洁身自好,不动如山。
今天这事,若是发生在他身上,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非议了。
“方医生啊,”楚隋顶着一众人的视线,觉得压力还有点大,忍不住又清了下嗓子,“刚才你在手术室的时候,周医生那边出了点事,就是他负责的那个三十六床,那个叫康佳的小姑娘,一时想不开,上去往下跳了。”
方振尧坐在凳子上没动,只脸上的神情有些凝重。
便是这个时候,楚隋也有些赞许,做医生的,冷不冷静还是很重要的,手上过去的都是人命,若是不能随时保持冷静,酿出什么大祸也不是不可能。
他心下点头,想着难怪主任把找人的任务丢给他,“现在人还在手术室抢救,病人家属情绪有些激动,周医生更是不知所踪,你看……”
方振尧刚才没站起身来,大半是因为他的下半身并不能随心所欲,而听到周治延现在连人都找不到的时候,他手下一动,笔划出一条线,有猝然顿住。
“我现在就去找他。”
说话的同时,章歆冉已经随着他的动作起身,大步迈开步子。
几乎把整个医院都绕了一圈,方振尧还是没找到人。他站在寒风里,呼出的气裹成一团团的白烟,有些茫然地朝着周围看。
要是周治延跑出了医院,能去哪里找他,他还真的没有方向。
很多时候,都是周治延跑到他面前,死乞白赖地拉着他去各种各样的地方,去看他鉴定的美女,去喝他尝到的烈酒,去泡他觉得气氛最好的酒吧。
几乎是在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这个朋友当得有多不合格。
“方振尧。”章歆冉趴在他头顶,能看见他的脸颊两侧,有肌肉正因为他紧咬牙关而飞快跳动,她想说个笑话帮他放松一下,但这时说笑话,那就真的太蠢了,因而她的声音也只能干巴巴的,说刚才他们已经跑过的地方。
“你刚才已经问过门卫了,并没有看见那个周医生出去,而且他的车也还在,他平时会去的那些地方也没人在,包括医生休息室……”
她一点点说着,方振尧也在冷冽的寒风中冷静下来,在脑海里浮现的医院地图上,随着她的排除,一个个地方都被打上了叉,而电光火石之间,他立刻想到了一个没有去过,被他在最开始就否决了的地方。
“章歆冉,去天台。”他根本顾不得自己居然就这样把话喊了出来,更顾不得周围的人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正在转头看他,“他一定在那里。”
周治延果然就在天台上。
他们医院的天台,为了防止某种情况的发生,在下面那段楼梯焊了铁门,上了锁,而这时,那个锁还有被人撬开的痕迹,但显然,忙着处理事情的人,早就没时间管一个早已被撬开的锁。
方振尧他们上来找了两圈,才在一堵装饰墙后看到了周治延。
他坐着的地方是个小高台,延展开的墙体大抵就是高低床的大小,下面是悬空的,吹来的风甚至能卷动他的白大褂,吹动他的裤脚。
方振尧想要过去,可他的脚却不听使唤,章歆冉哆哆嗦嗦的声音响在他的脑海里,“不行,我恐高。”
章歆冉不是恐高,她是怕坐在脚不能踩在实地的地方,就算她的体重一直保持在微胖的边缘,她也担心风大把自己吹走。
万一她那双隐形的翅膀,听见风的呼唤就想乘风飞翔怎么办?
方振尧听得出她的声音都在抖,他看向周治延,刚想开口,就又听到了章歆冉的声音,“等会啊,你等我把眼睛闭上,然后你告诉我怎么走。”
一路过去坐下,周治延好像早就知道来的人是他,连闭着的眼睛都没有睁开,“我记得,我之前问你,你为什么要学医。”
那时候,好多人还踌躇满志,兴致高昂。
“你说是因为分数差不多。但那时我想学医,是因为我想救人。我总觉得,人活得这么潇洒,要是被各种病痛困住了,那活得多不值。所以其实一开始,我很看不惯你,你好像很随便,但是在你旁边的人,过界一点都不行。”
从一开始,他和方振尧就好像是两种人,至少他对投怀送抱的女人,只要不是工作上有牵扯,基本上就不会拒绝,但方振尧向来拒绝,甚至他在大学的时候,终于松口答应了一个系花的告白,两天后就分了手,原因惊呆了他们一寝室。
方振尧说,“她想亲我,我不想亲她。”
周治延睁开眼,视线却没有聚焦,“但我没想到,我会害死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