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王妃身边的申嬷嬷过来了,说是来瞧瞧表姑娘可有什么大碍。只是方氏瞧着她不停地追问良医,纪清晨落水的症状,当即便道:“嬷嬷可是有什么怀疑的?这孩子可是刚被人从湖中救起来,难道大姑娘那边,你也要这般问东问西的?”
“二夫人息怒,老奴哪里敢有什么怀疑,只是两位姑娘落水,这事实在是蹊跷,王妃便着老奴过来问问,申嬷嬷堆着一脸笑说道。
这会殷月妍还没醒过来呢,她落水地症状可比纪清晨厉害地多。所以王妃一听说纪清晨已醒了,便着申嬷嬷过来。
裴世泽赶到的时候,就听到申嬷嬷皮笑肉不笑地与方氏说这话。
“我看这事确实是有蹊跷,纪姑娘才靖王府不到十日,便已两次落难。这件事我会如实向皇上禀告,纪姑娘是皇上的特使,奉了皇命前来的,”裴世泽厌恶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申嬷嬷,冷然道。
他本就傲然如雪巅之上的人物,此时彻底地冷了脸,真是叫申嬷嬷都吓地两股颤颤。虽说申嬷嬷是在老王妃跟前伺候的人,王妃也是威严的性子,可是裴世泽乃是从血海里头杀出来的人物,他身上的那股子气韵,那是沾着血混着杀气的。
申嬷嬷不敢明着反驳她的话,可心底又觉得这位纪姑娘实在是拿着令箭当大旗,以为打着皇上的名号,就能唬着人吗?
殷廷谨过来的时候,就瞧见申嬷嬷站在一旁,他只瞧了一眼,便问方氏,纪清晨情况如何。倒是方氏立即安慰她,幸亏船娘救的及时,她就是落了水,湿了衣裳,倒是性命无忧。
于是他便问:“怎么好端端地,就落水了?”
方氏也还没来得及问呢,此时杏儿倒是站了出来,毕竟落水那会是她跟在纪清晨身边,所以她说:“回二舅老爷,先前在王妃院子里请安出来之后,姑娘本想着回院子里来的,可谁知表姑娘拉着姑娘,非说要去花园里头转转。等到了花园里头,表姑娘又说要去桥上看风景,还不许我们丫鬟跟着。结果到了桥上没多久,姑娘和表姑娘便都落水了。”
杏儿这番话,也没添油加醋,可是任谁都听出了不对劲来。要拉着纪清晨去花园的是殷月妍,不许丫鬟跟着的也是殷月妍。
所以她一说完,申嬷嬷便恼羞成怒地斥责道:“你这小丫头,胡咧咧什么呢,小心王妃叫人掌你的嘴巴。”
这话却是把殷廷谨气得都笑了,他阴恻恻地问:“申嬷嬷,不知这丫鬟哪里又说错了,母妃要叫人掌她的嘴?你若是觉得她说错了,我可以带着她到母妃跟前对峙。”
“二老爷,老奴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丫鬟,这丫鬟……”申嬷嬷尴尬地有些说不出话了,只得道:“这丫鬟的话叫人听了实在是有些不安,这不是在指责大姑娘嘛。”
“指责月妍?我倒是瞧着这丫鬟处处说的都是实话,”殷廷谨狠狠地一哼。
倒是此时屋子里传来说话的声音,纪清晨已经醒了,香宁给她倒水。殷廷谨赶紧进去看她,李氏自然是跟着的,裴世泽也跟了进去,最后就连申嬷嬷都站在了内室门口。
殷廷谨坐在床边,瞧着小姑娘苍白的脸色,以及眼睛中的怯生生,心底已是心疼不已。她刚来的时候,神采飞扬,便是说话都像是清脆地铃声般,可是这才几日,眼神中已带着惧怕。
纪清晨眼眶中泪花一直打着转儿,晶莹地泪水覆盖乌黑明亮的大眼睛上,水波流转,雾蒙蒙地一片儿叫人心疼。原本她是强忍着泪意,只是瞧见殷廷谨,便有些可怜巴巴地瞧着,半晌才小心地伸手去拉他的袖口,娇嫩地声带着无限地悲意道:“舅舅,我想我爹爹了。”
再外头受了苦,可不就得想家里头人了。
殷廷谨这心底也不好受,瞧着小姑娘直觉得愧疚地很,人家好好地孩子到家里头来,可他却是怎么照顾的,三天两头地叫她受伤。之前在山上,若不是她福大命大,只怕他日后到了底下,也无颜去见琳琅了。
“舅舅知道你受了苦,舅舅心底都知道,”殷廷谨握着她的小手,冰凉冰凉地,就跟冰块一样。他这一辈子,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琳琅,他在辽城,她在京城,竟是连一点儿都没照顾到她。如今却也没照顾好沅沅,他还有什么资格去厌恶纪延生。
这人啊,一旦情绪到了,那歉疚的心,真能把人给淹没了。
“我也想姐姐了,”纪清晨又垂头说了一句。
此时屋子里的人,心底都不好受,特别是殷廷谨。沅沅两次出事,都是和殷月妍在一起,若说这是巧合,他却是不信的。可偏偏王妃却还派申嬷嬷过来,故意这般,还不就是为了羞辱他。
是他连累了沅沅,叫她在这府里头,跟着自个吃苦。
世子爷殷怀谨身子不好,这些年来府里的大大小小事务,都是他去处理,便是这后院之中,也都是妻子方氏在管。他自问这么多年,就算是大权在握,可是也从不曾对大哥有一丝地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