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听了便点头,递了一张条子来“服色同,其心同。”,卫善把这六个字看一回,嘴角一翘,既是晋地出去的,干脆就连衣裳也一并发了,人人都是青衣竹簪,穿在身上一看便知道是晋州人。
同船出去时还看不出分别到,五十来人一进京城,声势浩大,各地赴考的举子了望便知。听说大夏时便有吴地学子白衣渡舟入京城,如今也有晋城学子青衣入考场。
这些人只要选官分往大业各县,或是直入中枢,总能记得晋王的好处,传诗名不如办实事,这些文人此时只有一张嘴一支笔,把卫善夸得好似观音菩萨降世,夸得刘刺史脸上发绿,花小钱办大事,他原来却不曾想到。
刘夫人还得到王府来赴宴会,听见曹夫人韦夫人变着法的奉称,面上撑着笑,还得在一边凑趣:“王妃可真是菩萨心肠。”
卫善笑盈盈看了她一眼:“说句不敬菩萨的话,塑金身捐香油倒不如补桥铺路。”
第二桩就是编排戏文,趁着农闲时节往个个村县里演戏说书,唐九扮过一回货郎,卫善这才知道大城小镇上还有官府发文颁布官府新令,小乡村中却单只靠着人传人,赶集的时候听两句闲话就当了真。
在这个地方传谣言,一传一个准,人人都深信不疑,流传的又久又深远,要想改换这些人的念头,着实不易,唐九走了乐平县几个村子,都未能如愿,一多半人依旧听信镇上来的消息,最后也还是用了林先生的办法。
既然在这上头吃了亏,那便不能一直都吃这个亏,排戏文这法子还是刘刺史教给卫善的,他那本《天圣菩萨下生经》传得这么广,不就是从佛寺书场传出去,贩夫走卒听上两句,赶集的人再听上两句,正元帝是菩萨化身这件事才叫人深信不疑。
连菩萨下生降世这样的事都有人信,那编两出戏,添两折书,叫人往村县中传唱就更不是难事了,得叫晋地境中的这八十五个县,都知道晋王的名声。
卫善出钱,常家牵头,着人编话本排新戏,这些个小戏班子都是现成的,一样是跑村县里讨生活,唱的次些也不要紧,要演得卖力气,转完一圈再来支余下的钱。
晋地的百姓便原来不关切晋王晋王妃,也经过这些大小事知道了晋王的名头,原来的日子不算难过,总有个“油老鼠”盯着,日日想的就是轧出些油来,填他的肚皮。
晋王一来,他可不就不敢再鱼肉百姓,连粮食都少收了三成,可见是上头有人管着,让他不敢再贪没了。刘刺史自己也没想到事情会传成这样,白白给秦昭又添一桩声名。
监察御史入晋地的时候,刘刺史派人去迎,九月秋高气爽,去迎人的官吏专捡农田繁茂处走,哪个县富些着意要带着监察御史去看一看。
慢慢腾腾才入晋地,灌了满耳朵刘刺史的好话,何一入村县便听见夜里打着锣去晒谷场看戏听书,监察御史一个县里听见也还罢了,走过各县里都能听着,连晋王妃年纪小时破的矫诏案子都编了进去。
监察御史算一算,秦昭到晋地不过半年,竟有此声望,倒叫人暗暗吃惊,再看向刘刺史派来的人时,那人还摸不清路数,自然不敢说这都是假的。
本来与将士同吃同睡镇守边关的事,就说不清真假,只得加紧赶路,心中诧异,各村镇都是如此,怎么反而在城中没有风声。
官吏请御史入晋州城,包御史反而拒了:“我来晋地是领圣命巡按郡县,已经走了一半,不如就去永宁,拜会晋王。”
官吏只得陪伴包御史往永宁县去,永宁牢牢握在晋王手里,这些日子时有战事却从无败绩,连忙传信给刘刺史,只怕得下些血本,给这位包御史灌些迷魂汤了。
谁知他们到了永宁,却未曾见着秦昭,吴将军接待御史,就见永宁卫中房舍俨然,鸡犬相闻,这些人既是兵丁又是农人,门前挂甲悬盾,正挑了谷子到晒谷场去碾米。
边市中有粮食有牲畜,商铺一间挨着一间,街上人声不绝,吴三先领御史看过一回,跟着才道:“昨夜晋城传信,王妃生产在即,王爷连夜回了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