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城中诸人的心思纯粹起来,求生的欲望令他们的念头格外坚定!
城中之民,先前见神灵本尊等人出手阻山,重燃希望,未想杀出一个道城隍,令情势恶化,高山重新坠落,大喜大悲,绝望的念头重新充斥心房,心如死灰。
就连城外军营中的兵卒,见到这一幕,也因惊骇,令心神松懈。
悲喜伤神,是人的心思最为脆弱的时候,意志力比睡梦中更为薄弱,抓住这个时机,城中和军营中的一座座灶台,飘荡出微弱神念,如烟如雾,散落各处,侵入人心,留下了神灵本尊的身影和那句话,更释放出浩荡之势,沁人心扉。
顿时,众人的意念越发纯粹,浑浑噩噩间,对死亡的恐惧,对生命的渴望,对神灵本尊等人的感激,对落下山峰的无助,对出手扰乱的道城隍的痛恨,这一刻都清晰起来!
意念膨胀!心志渐坚!
而后,一道道意念从众人七窍、毛孔中涌了出来,浩浩荡荡的汇入周围灶台,化为白烟升腾起来!
满城皆烟!
烟雾升腾,弥漫城池,连武信城周围军营都给遮蔽起来!
那每道烟雾里都蕴含着意念、情绪,求生、惧死、痛恨!
此刻,那座山峰距离武信城,已然不到三十丈,山峰边上,道城隍心头不安越发浓郁。
“怎么回事?城中之人的念头,居然与那尊新神的法域连在了一起?这新神的法域竟然遍布全城?他的法职到底是什么?不过,既然被我发现,无论什么打算,都休想如愿!”
道城隍浑身激荡,银雾飘散,神力连绵,竟要将整座城池都笼罩起来,那银雾中,散发着凝固、冻结、镇压的意境!
“这武信城虽是兵家之地,但到底地处剑南道,我乃三品神祇,法域剑南,冻结一地因果轻而易举!”
这银雾一出,飘荡在城中各处的意念烟雾,都停滞下来,好像时间静止了一样,一动不动!
“这下,倒要看看你还能有什么手段!”道城隍的目光重新扫向神灵本尊,他口中说着,可心里却不再轻视,身子一动,飞了过去!
面对袭来的道城隍,神灵本尊还是抵住山峰,只是神目中精芒闪烁,射出了一句文章——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这话一出,迸射出滂沱气势,方圆十里,天上地下齐齐一震,亘古立、传千年的世间秩序震颤了一下!
啪!啪!啪!
下方传来破碎声,被银雾禁锢的意念烟雾竟冲破了笼罩,再次升腾上来!
“道城隍,你自言天意,藐视予你神通的民意,那便看看,是你口中的天意为尊,还是这些求生之民的意念更强!”
神灵本尊的念头传递过来,被道城隍接收,令后者既惊且怒。
只是,还未等道城隍回过神来,升腾而起的浩荡烟雾就凝聚起来,化为浩荡大势,朝着他轰击过去!
那烟雾中,一道又一道的意念被牵引着,冲击过去,每一道都微微震颤,与天地间的秩序隐隐共鸣,爆发出的威力四散飞舞,不只是轰击道城隍,更四散开来,仿佛要将方圆十里的山川土地全部震碎!
感受到这股磅礴大势,横断山大山神捕捉到了里面的强大力量,神心中生出一丝畏惧,急急后退,他有种预感,自己若被卷入其中,立刻就会被民愿冲击的支离破碎!
“暴民妄念!也想与神争锋?”
面对扑面而来的意念烟雾,首当其冲的道城隍却无半点畏惧:“这一城之民,都是为了一己私念,贪生怕死之辈而已,就算是汇聚浩荡,也不成体统,乌合之众!如何与一道民愿抗衡?”
说话间,道城隍身后的景象扩散开来,万民呐喊,民愿沸腾,这一展开,登时将意念烟雾生生抵住!
这些万民呐喊之愿,被道城隍随心所欲的操纵,隐隐还占上风!
神灵本尊见状,却是不惊反喜:“好!正是要让你陷入僵持,民愿缠斗,就是香火争锋,是神灵以根本赌斗,难以轻易抽身,就算三品神祇神通广大,可香火总量并未改变!你说城中之民贪生怕死,可性命本是根本,修士、神祇一样求长生要永存,有何资格去指责凡俗?”
说到这里,神灵本尊神目中再次射出文字,却不是一句,而是连串的文字,构成了整篇文章,堂堂正正,将周围秩序之力全部调动起来!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散乱的意念烟雾被这篇文章牵引着汇聚、凝聚,迅速拧成一股,仿佛滔滔江水自城中而来,呼啸着扑向万民呐喊之愿!
退!退!退!
这番变化,好似蓄力一击,逼得万民呐喊之愿连连后退!
道城隍面色急变:“你竟能约束这混乱意念?不过这只是取巧,出其不意罢了,一城意念,如何能与一道万民相提并论?”
这念头落下,道城隍就要重整旗鼓,却突然捕捉到神灵本尊传来的一道意念——
“你虽执掌一道,但心思全在转世重修,一心追回神品,想再次位列仙班,这剑南道的万民,只被你看做踏脚石,便是借之攻敌,都没有半点尊敬,好比行军布阵的将军,不爱惜、信任自己的士兵一样,上下离心离德!”
“你以为单凭大话就能胜我?”道城隍冷笑连连,已然定住阵脚,万民之愿渐渐搬回劣势。
“自然不靠大话,而是靠着世间秩序!”神灵本尊眯起眼睛,又有一段文章从中飘飞出来——
“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
洋洋洒洒几十字,《劝学》的前几段流转出来,落入意念烟雾之中,激荡的整个烟雾再次沸腾,其中的恨意显化出来,那是对于出手作梗、令山峰再落的道城隍的痛恨!
恨意连绵,层层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