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徐公来说, 陶然也好, 朝阳也罢, 都不是难解决的问题。
陶然想问鼎凤凰台, 但他说到底只是一个臣子, 他从未、也不敢想把朝阳或皇帝怎么样。在他的设想中, 只需要把朝阳关起来, 如果能顺便再夺走她手中的御玺就好了。
朝阳公主困于眼界心胸,最后也只会沦落为权臣手中的刀剑——只要那人能哄住她。
他已经送了两个心腹进凤凰台了,就在朝阳公主身边。目前这二人还什么都没做。因为还不到他们出手的时候。只要时机成熟, 他打算先让朝阳公主下旨杀陶然,这边陶然一死,他就带众臣请命, 将朝阳公主给关起来。
他现在只是在等花家回来。
花家大军在握, 放他们在外面太不安全了。等人回来以后,将军可以高高供起, 再供一个花千降又有何难?
军队没了领头的, 也不成气候。照例发还回乡, 解了兵祸, 再看花万里是不是像他父亲花千降一样心明眼亮。
徐公并不介意花家贪了多少钱。他也不介意陶然贪权。他甚至都不在意朝阳公主握着御玺, 自得其乐。
因为这些人不管做什么,都在壳中。
花家的眼睛盯在钱上;陶然的眼睛盯在权上;朝阳公主只想享乐, 想享受众星捧月的乐趣。
这些都不会让这天地倾覆。
唯一能叫天地变色的是什么?
是皇帝。
皇帝的问题一日不解决,徐公一日不敢闭眼。
他本以为姜幽是解决难题的良策, 后来他发觉自己错了。
不能把姜幽当成一个女人来看。
凡人女子梦想什么?在家时父母疼爱, 青春时有知心爱人相伴,成婚后夫妻和睦,儿女双全。这就是一个女人所企盼得到的全部幸福了。
他以为姜幽就算特别一点,也脱不去这几样。她最多贪心一点,要皇后的地位也要朝阳公主的权势,还要贴心亲爱的情人。
这都没关系。
屋里点了灯,面前摆着他让人重新整理过的姜幽的生平,从她出现在鲁国王宫起,她身边的所有人,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着的,都在这里面。他已经看过无数遍,但再看几次,他都能从中体会到那份血腥杀机。
身为一个女子,遇上这么多磨难,让人可怜可叹。
但如果不把她当成公主,当成一个男子……
那她这一步步走来的脉落就清楚多了!
姜幽早年在鲁王宫中极受宠爱,但彼时蒋、龚、冯在侧,他无法施展。最终结果是他带着幼弟远走。
可他不到十年就又回来了。那个用来流放他的边城已经落到了他的手中。此时他的义兄也已经得了浦合用来养兵。
他回到鲁国后,蒋灭,冯败。龚氏应该是被俘了。
除了落到他手中的三家之外,他也已经笼络了鲁国八姓中的丁氏,又将合陵龚氏召到乐城,有这二姓襄助,他稳定了朝堂;他又将两弟推上大王与太子之位,稳住了鲁国。
之后的鲁国,应该就行的是他的王令,遵的是他的法旨。
如果不是他是她,那这鲁王谁来做还真不好说。
徐公每次想到这里都既笑又奇。
笑的是一个女人真妄图当无冕之王;奇的也是一个女人竟然会想当无冕之王。
——问题是,她还真有可能做得到!
朝阳公主不就手握御玺十七年吗?
换成是姜幽,现在的凤凰台就是当日的莲花台。他徐家又在何处?是蒋?罪犯大逆全家死于非命?
——花家不就是这个下场?
是龚?无声无息就被人破了门?
——陶然如果继续下去,只怕这就是给他准备的下场。
是冯家?
徐公将冯家的旧闻在心中回味几遍后,笑出了声。
说不定还真是冯家。
那冯瑄也曾与姜幽有师徒之谊。在鲁国先王死的时候,他也死在了莲花台。
若有功,事后不见封赏;若有过,事后不见责罚。
倒像是……那条死去的人命交换了冯家其他人的命。
徐公不会对姜幽手下留情。
那是一个意图大位的诸侯王。
他身为大梁臣子,要为大梁流尽最后一滴血,护卫大梁江山万里。
——若这真是一个英主,他就在这里等着,看这个英主要怎么招降他。
公主城。
王姻走后,蓝家的子弟们就升上来了。
公主城里的鲁人还是太少了。也是她当年带来的人太少。
现在用起来时,就有点捉襟见肘。
蓝家子弟不敢让他们承担大任,但做一些普通的事还是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