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同事苦着脸有口难言——大半夜的谁知道会有路人经过?这不是一时疏忽了嘛!
“我出来找我的猫。”小姑娘舔着波板糖说。
随着她的话音,走廊角落的阴影里传出“喵”的一声,紧接着走出来一只黑猫。它灵巧地跳到楼梯扶手上,再跳到那小姑娘的肩头,安稳地趴下了。
谢长寒一看,正是不久前和他发生过眼神交流的那只猫。
“能回答我么,你们是警察么?”小姑娘又说,“是来查连环命案的么?”
杨哥蹙眉:“小姑娘,虽然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说的什么‘连环命案’,但……”
那小姑娘没等他说完,转而看向谢长寒:“乔治说你是清净派的朋友,你是吗?”
谢长寒的脸上露出了一点恰到好处的困惑:“乔治是谁?”
“猫。”小姑娘说,“你们大人好奇怪,就不能先回答我的问题再提问吗?一点都不讲礼貌。”
猫?
谢长寒的目光转到猫脸上,又转回到那小姑娘白净的脸上——说来也怪,她分明始终舔在波板糖的同一个位置,那颗糖却没有变小的迹象。
黑猫有灵,成精比其他猫更容易些,只是眼前的这只,怎么看都不像是成了精的样子。
他思量了一下:“唔……是的,在下师承清净派,姓谢名长寒,请问你是……?”
“我叫林垚。”
“林?”谢长寒一怔,“你是那个林家的人?”
北城区姓林的人很多,但“那个林家”只有一个意思。
林垚张嘴一咬,崩了块波板糖块进嘴里嚼:“算吧。”
算“吧”是个什么意思?
没等谢长寒问,杨哥也听出些意思来了:“怎么,是你们那边的人?”
普通人不知道玄门怎么称呼,只好说成是“那边”的人。
谢长寒是个实在人,不像他师叔那样满嘴跑马,略微犹豫之下,还是实话实说道:“北城区有个林家,在这方面……也有祖上传下来的手段,照理说,这次的事发生在北城,应该早就……”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
“地盘”说白了,它是一种权力,同时也是一份责任。林家占了北城,在获得不被外人打搅的特权的同时,也应该担起维护境内“治安”的责任——当然,这说的是玄门层面上的“治安”。
这次的事应该由林家来处理,他和师叔算是越俎代庖,但话说回来,林家迟迟未主动现身处理,本身就是有问题的。
后面的话再说下去,要变成林家批判大会了,他一个外人,着实不好妄加指责。
这就是林家派来处理事情的人么?年纪这么小?
不过林家派谁出来其实谢长寒管不着,他只是在想,既然林家现身了,他是不是应该告辞。
师叔都没告诉过他,在这种情况下碰见林家的人,是否应该照从前的规矩,继续退避。
林垚像是看出他在想什么似的,摇了摇头,说道:“你们不要想得这么严肃,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就是出门找猫,顺便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不代表家里。”
谢长寒:“那……林姑娘若是不介意,一起进去看看?”
“啊?不好吧,”小张被他的话惊呆了,“她还这么小——”
“我又不怕,我出生就能看见鬼了。”林垚舔着糖说,“你背后还趴着一个呢,有没有觉得脖子后头凉飕飕的?”
“什么?哇!”小张吓得差点跳了起来,很快又想起他们现在并不适合大声喧哗,硬着头皮假装镇定的说,“你、你别骗我!”
深更半夜,哪个短发的人不是脖子后头凉飕飕的?这小姑娘分明是在驴他。
谢长寒暗自觉得好笑,低咳了一声:“咳,林姑娘,正事要紧。”
“哦,好吧。”林垚一脸无辜地对小张说,“别在意,其实我是瞎说的。”
小张:“……”
身为一个怕鬼的警察,他甚至想报警。
听说小姑娘是玄门的人,杨哥没再阻拦,算是默认了让林垚跟进去看的说法。一群人达成共识,谢长寒在最前面做了个照明的法术,屋内的景象顿时变得可见。
这一看,差点让人吐出来。
只见玄关处的血泊之中,横着一条断口狰狞的胳膊,小臂上的肉缺了一块,露出森森白骨……然而,最让人感到恶心的是,这条胳膊非常小,相对完整的上臂甚至还带着些婴儿肥,看上去就像……幼童的手。
众人避开血泊,走进室内,很快在客厅里看见了其他的胳膊和腿,有大有小,散落在四处,个个断口参差,就像是被人硬生生地从身体上拽下来的。微微凝固的血到处都是,浓郁的血腥味拼命往人的鼻腔里钻,叫人几欲作呕。
“太残忍了……”不知道谁喃喃说了一句。
以往的案件中,受害者最小也有十七岁,这次似乎是刷新了下限——根据现场发现的断裂四肢来看,本次事件的受害人共有四名,一名老人,一对夫妻,以及一名大约六七岁左右的小童。
六七岁,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
林垚是一行人中最后一个踏进屋子的,她吃着糖四处看了看,目光逡巡过发暗的血及那些七零八落的尸块,不动声色地在某个断口处停留了片刻,随后像是自言自语般说着:“吃相真难看——是吧乔治?”
黑猫乔治轻轻地“喵”了一声。
修行之人比寻常人更耳聪目明一些,谢长寒听见了她的话,转头问:“林姑娘是有什么猜测了么?”
“我说,你们大人真的很虚伪。”林垚看向他,“分明你也心中有数,做什么要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