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上)(1 / 2)

我的伤足实在麻烦,坐在车上不能活动,双腿麻痹得没了知觉。偏偏马车颠簸得很,车板上的坐垫太薄,我的屁股都要裂了。

行至午时,队伍停下来,从人过来说魏郯吩咐歇息用食。

我被折腾得浑身不舒服,加上心绪低落,实在没有胃口。阿元说搀我去用膳,我兴致缺缺地摇头,阿元说不动我,只好自己下车。

不料,过了一会,魏郯走了过来。

“不舒服?”他问。

我摇摇头。

“那怎么不去用膳?”

“早膳吃多了。”我敷衍道。

魏郯看我一眼,转身便走。可没一会,他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两张麦饼和一只水囊。

“我不饿。”我说。

“吃。”他把麦饼递给我,一副不容抗拒的脸色,“今日路还长。”

我有些恼,但知道他这是好意,只得一声不吭地接过麦饼。

麦饼是早上新做的,还挺软。我撕下一块放到嘴里,嚼了嚼,一点味道都没有。吃了几口,我的喉咙发干,吞咽有些艰难。

魏郯把水囊递给我。

我接过水囊,“咕咕”灌下两口。

“你的脚有伤,车上坐得疼么?”魏郯问。

“尚可。”我说。

魏郯面色无波。

“王晖!”他向不远处的从人道,“取三张毡子和我那褥子来!”

那从人应一声,没多久,抱着一堆东西跑过来。

魏郯亲手将毡子叠起,最上面铺上褥子,放到车上。

“忍耐一下,”他递给我一只水囊,说,“晚上到了泗县,就能好好歇息了。”

我看着他,过了会,道:“多谢。”

魏郯看看我,却不说话,转身走开。

那些毡子和褥子垫着很软,可坐可卧,的确比之前舒服多了。

队伍走得还算快,将要入夜的时候,一断低矮的城墙出现在荒芜的田野那头,军士们点起火把,跟着车马走入城中。

泗县不大,屋舍都是寻常样式。路上听驭者说,这里原本甚至没有城墙,现在的城墙是动乱之后为了防止流寇劫掠才慢慢筑起来的。

魏傕去年征董匡,已经把泗县收入囊中。县长是个黑瘦的中年人,对魏郯毕恭毕敬,当即安排下食宿,招待行旅。

下车的时候,我本想让阿元扶我,可是魏郯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把我抱起。

县长和从人们都在周围看着,我觉得窘迫,推拒道,“我自己能行……”

“哦?”魏郯扫我一眼,“你要我放你下地,扶着你跳?”

我语塞,魏郯径自抱着我走进宅院里。

饭食端到堂上,黍米和鱼肉冒着热腾腾的香气,引得一路上只能吃糗粮的我暗自垂涎。

“泗县贫敝,无以招待公子及夫人。”县长满脸歉意。

“饱腹足矣,有劳县长。”魏郯面色平和。

县长唯唯。

魏郯一边用膳一边问了些泗县的民生武备之事,县长一一回答。

我以为魏郯用过膳以后还要再与他谈一会,不料,他问我吃饱不曾,我说吃饱了,他就对县长说明日还要赶路,须尽早歇息,说罢将我抱起,往后院而去。

我又开始窘迫,县长那半是诧异半是暧昧的脸色在脑子里徘徊不去,当他带着我进到房里,看到室中绝无仅有的一张卧榻,我再也忍不住。

“我……我与阿元同寝。”我说。

魏郯把我放在榻上,神色莫测。

“水好了么?”他转头,朝屋外问。

“好了,公子。”有人答道,未几,从人提着水桶进来。

“右足伸出来,”魏郯的声音不冷不热,“让我看看蹄髈。”

我:“……”

经过四日,我的脚已经快好了,魏郯的力道大些,也不觉得疼。

不得不说,魏郯算不上一个称职的夫君,却是个不错的跌打郎中。我其实挺享受有人这么伺候,所以无论对这个人有多少顾虑,我也不会讳疾忌医。

“明日,我能自己走。”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