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柳犹豫一瞬,还是说了出来:“可是,福全晌午知道后,花银子找了人把她的骨灰送到了宫外善堂。”
“福全?”静娴重复一遍这名字,心里便又想起了她这掌事太监一派正气的脸,想了想还是笑笑说了一句:“随他吧,若真是望秋是一伙的,这许久什么事都没为他主子做也实在太没用了些。”
绿柳点点头:“是,不过咱们看了他这么久,我倒觉得福全不像是贺贵妃派来的人。”
“小心为上总是稳妥些。”
绿柳答应着,又说了些各宫的日常事务,问了问静娴的意思,没什么问题后静娴便让她下去自个忙着着,如今已到了十二月,还有半月便是新年,要准备着辞旧迎新,要协助贺贵妃打理后宫的静娴这段时日,事情自然是越来越繁杂,不过还在这么久来也渐渐习惯,绿柳在赵恩的教导下已经很有些出师的派头,加上日渐培养出的心腹,倒还没什么问题。只是静娴却还是有了些隐隐的急迫的,原因自还是因为这系统的主线。
【温馨提示:您现在的后宫掌控度为百分之四十一,离目标值还差得远,请继续努力哦!】
才不过四十一,静娴看着面前的界面,默默叹息一声,果然还差得远,这速度有些太慢了些,尤其这半个多月,几乎算是毫无进展,十五年的时间按说已经不短,但要达成最终称帝的目的就实在不算长。静娴就不得不考虑,下一步应当如何做。
这么想来,当初这后宫掌控度增长最快的时候,还要算当初叶昭仪弄出险些滑胎的事情后,皇上查了几日将这最后的缘故归咎于安华殿里一普通的宫女,说是因她做错事被叶昭仪责罚,怀恨在心才在清扫时在花瓶中做了手脚,恰好选中了淑妃送的白瓷瓶,于是才出了这样的事,淑妃则只是无辜的遭了池鱼之灾。至于一个小小宫女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以及她从哪里弄来药膏,则是伴随着赵尚衍当即的一道仗毙的命令,与那宫女的性命一同烟消云散了。
于是最终“遭此大难”的叶昭仪非但没能得到她的目的,反而因为心狠手辣对宫人过度苛责得了皇上几句教训,倒是静娴,因为无辜被此事连累,赵尚衍还赏下了许多玩物,好生抚慰了一番。也就是这明显的偏袒爱护,让静娴前一段日子在后宫几乎如鱼得水,在蓄意的拉拢算计下,后宫掌控度在几日间涨到了百分之四十。
想到这,即便不是那么愿意面对这现实,静娴也不得不承认,她这个任务能完成到这程度都是多亏了赵尚衍故意的盛宠捧杀,而讽刺的是这任务想要再进一步,她依然离不得这男人继续的宠爱,不过,也的确,从前一个将赵尚衍信任值提升至六十的主线也能看出来,皇帝的信任才是她进行下一步的前提与基础。
只是虽说如此,一想到自己的前途命运依然是被赵尚衍一手掌握,将自己捧上云霄还是踩下尘埃,现如今都只能由着另一个男人的需要与心意,这事实也实在让她心里难过得很。静娴苦笑着,抬手关了系统,一时间看着瞬间合成一线消失的界面有些愣神的想着,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将这一切掌握在自己手里……
“小姐,皇上到了。”这时绿柳忽的行到了静娴身旁,出声叫道。
静娴听到这话猛地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将这还早的事甩到了一遍,整了整衣角又在自个面上带上了温柔欣喜的神情,迎出了殿门,恰好看到了赵尚衍的身形。
此时披着一身黑色毛裘的赵尚衍更显的面色白净,五官俊朗,瞧见静娴当即拉着她进了门,面色严肃的开了口:“大冷的天怎的连件衣服都不披就跑出来,这么大的人,真是不让人省心!”
虽是教训,却带着暖心的关怀,加上这温和的声音与态度,倒真是很能迷惑人心,静娴抿嘴笑着,一边帮他轻拍着身上散落的雪花,一边转了这话题:“皇上可要来点红茶吧、,冬日里喝最舒服不过的。”
赵尚衍轻笑着伸手捏了捏她面颊,看她被自己手上的凉气激的一颤便收了手,解着身上的裘衣摇头道:“你呀,尽耍这些小聪明,等得冻出了病可别到朕这来哭鼻子。”
静娴往他手上送上了一手炉,笑着说道:“还未出门呢,不会冻着的,皇上今日来的好早,可是今日政务没以往那般多?”
“不少,今年这雪下的太大了些,北边的几个县已接连冻死了几十个人,房子也压垮了不少,看这样子,天气一时也好不起来,在这么下去就该拨款救灾了,这倒不是大事,只是……”赵尚衍按着脖颈往内殿走着,说着似又是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这话抬头对静娴安抚的笑着:“瞧,朕都忘了这不是在乾政殿里,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静娴面带忧虑,上前为他揉着肩头,语气轻缓:“臣妾什么都不懂,只是看着皇上这般日日担忧国事总是难受,娴儿没什么本事,可也知道皇上若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总是好些。”
赵尚衍她着静娴的手让她坐到了自己身旁,温和的笑着:“娴儿有心。”
静娴看着他又起身宫人手里接过了刚泡的热茶送上,赵尚衍摆手遣了内室里的宫人,用杯盖刮着浮沫慢慢说道:“拨款救灾不算什么,只是世家势大,一个宗族动辄几百人都在朝中为官,百年下来清廉有为的没多少,却大多是庸碌无为的贪腐之辈!”
赵尚衍说着紧皱眉头,面上满是压抑下的愤怒:“这回的救灾银子拨下去,让他们层层盘剥,指不定有多少能用到灾民身上,回回如此,用国库的银子充自家私库,偏偏又相互结党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朕这皇帝都要顾及着,想动手清查都不行,实在是嚣张之至!”
这其中怕是便已贺国公为首吧,静娴默默的听着,心里却想起了自个的先祖,齐家第一任的永安侯,急流勇退确实是个聪明人,起码保下了自己宗族的衣食无忧平安无事,否则怕也会和卫氏、贺氏一般,真是骑虎难下,但凡皇帝睿智英明些,便只能在皇帝的猜忌下或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或是就此败退衰亡。
赵尚衍说着又喝了口茶水,声音不重却很坚定:“朕可不是父皇,那般任由着他们嚣张做大,等到朕驾崩之日,留给后世的会是毫无后顾之忧的清明江山!”
静娴深吸口气,看着赵尚衍此时清朗却又极具魅力的面庞,心里倒是当真明白了当初的卫皇后为何对他情根深种了,自己若是没有遇到系统,这时怕也会被他这幅样子吸引沦陷,凭心而论,即便不是皇帝,赵尚衍也的确算得上是一优秀的男人,只是,静娴却又想起了当初念语的话:“只是,并非良配。”
静娴认真的看着他,语气真挚:“若是皇上,定能做到的!”
赵尚衍也温和的看着她,揉了揉她的发髻,静娴低头想想,又接着看着他问道:“不知道,臣妾有没有能帮的上忙?”
“前朝之事,自有朕料理,你只要听朕的话好好做这淑妃便是帮了极大的忙了。”赵尚衍说着似有些犹豫,顿了顿,又接着说了一句:“虽有些危险,朕会护着你的。”
静娴听着这保证,笑靥如花,轻声答应着:“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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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的白雪不停的降到了年末,北边几座城镇也确是因此遭了雪灾,无论赵尚衍如何想,效果怎样,这救灾的财物还是循着旧例往拨了下去,其实不止北边,便是这位于国之正中的盛京,京畿重地也冻死了不少居无定所的乞丐流民,不过好在随着新春临近,雪下得到底小了些,而同时到来的大年,多多少少还是冲散了些这个冬季的寒冷,带来了新一年的祈望。
皇宫内,在贺贵妃与静娴两人的主事下,都已准备好了宫中年夜的家宴,而这次的大年除了辞旧迎新外,也意味可以听到另一件算得上喜事的消息,卫皇后的百日国丧,也借着这时候,提前几日解了。
也因着这缘故,年三十晌午,静娴便张罗着给长公主赵烟儿脱下了这几月来一直穿着的玄衣,换上了一身合适宜的朱红色棉裙夹袄,衣上绣着精致喜气的年年有余、莲花如意,再加上同样镶着白狐裘边的绯红色斗篷,发辫上系的的成套小指大小的珠花,将赵烟儿本就眉目分明的五官衬的更加白皙灵秀,若不是面上眸里的神色实在是冷淡了些,便真是如同年画里跳出的娃娃一般惹人喜爱了。
不过即便如此,静娴瞧着换了衣服的烟儿也觉得瞬间可爱了不少,不禁笑着弯腰抚了抚她面颊,满意的笑着:“瞧,这样子多好,小小年纪就该这般才对,莫要总板着脸,一丝人气都没了。”
赵烟儿睁着圆亮的黑眸,闻言皱了小小的眉头,歪头侧了下脸,从静娴的手里闪了出来,过后犹豫了片刻,却还是抿着唇点了点头,像是答应。
静娴见状笑得更欢,这几月来点点滴滴坚持不懈的对烟儿亲近示好终还是有了些用,到底不过是个刚到十岁的孩子,便是性情怪异了些,却还是能察觉到别人对她的善意,这近百天相处下来,虽还是一句话不说,却对静娴的话多少有了些反应,点头摇头,皱眉不满,这些都已能从面上看得出来,比起刚来时偶人般的死气要强的多。而这种转变,无论是对赵尚衍,还是静娴赵恩,自然都算是乐见其成。
赵恩在后瞧着,满是褶皱的面庞也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上前拉起了赵烟儿的手对静娴笑道:“今日事多,老奴便先带着公主回去歇着,不打扰娘娘了,等到了时辰,再来寻您一同去赴宴。”
静娴点点头,又想起了什么般接着低头向赵烟儿问道:“烟儿今晚要给你父皇的贺礼可准备好了?”
这也算是不成文的规矩,三十晚的年宴上,皇子公主们要为父皇送上份亲自准备的贺礼,皇上则会回些金锭福锁、刀剑笔墨一类的小东西,以示激励,说是要亲自准备,但如今宫里孩子最大的赵烟儿也不过十岁,按着以往的习惯,最多不过是送些自己亲手写的字画一类,若是柔婉那般年纪小的,说句吉祥话便也算是贺礼了,不过是讨一喜庆的彩头,何况又有赵恩一手看着。因此静娴也并没有将这当做一回事,帮烟儿准备,这时想起才随口一问。
烟儿闻言一愣,接着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静娴也就放了心,等着她出去自个也进了内室开始收拾着服饰妆容,毕竟像这般正式的家宴,要打扮出合宜的姿态也不是件简单事,要耗费的功夫不少,不能再耽搁下去。
日头渐渐往西移去,静娴最后往发间插了枝金钗,左右看看还算满意,便起身叫上了烟儿,一同往今晚宴会的清平殿行去。
绿柳早已在这准备着,以防会出差错,除了她和一些准备的宫人外,旁人还都未到,绿柳瞧见静娴上前行了礼,面上已很有些有条不紊的稳重,轻声开口:“主子,都准备妥当了,没旁的事。”
静娴点点头,行到右首第一位坐了下来,刚让烟儿也在她身旁坐下,门口听见了不少人的脚步与金玉相撞的声响,抬眼一看,正是一身正装的贺贵妃,身后跟着大皇子赵泽书,看见后静娴脚步一顿,接着还是昂首挺胸的坐到了静娴对面,从眼底瞧了她一眼,忽的轻笑一声,语气不屑:“淑妃还真是春风得意很啊!”
静娴闻言答应般的点点头,笑着看着她:“哪里,不过得了皇上几分怜惜罢了。”
这话与其说是自谦,倒不如说更像是炫耀多些,贺贵妃自然能听得出这意思,当即冷笑了一声:“妹妹还是年纪太小,少不知事,难不成还当真以为凭着皇上对你的几分宠爱,便能与本宫分庭抗礼了?”
静娴挑眉,却是不置可否的将目光转向了正中的主位,话含深意:“这番话,等得娘娘能坐到上面的位置再来教训臣妾不迟。”
主位的位置自然是给赵尚衍留着的,而除了皇帝,能坐在主位旁的自然只有母仪天下的皇后,贺念络如今就算已成了有“副后”之称的皇贵妃,却也到底还不是皇后,还没有坐到赵尚衍身旁的资格,贺念络闻言一愣,却又接着带着傲然的神情拂了拂颜色鲜亮的上衣,慢悠悠的开了口:“先皇后的国丧可是已然除了!”
国丧除了,也就意味着可以再立新后,殿中凡是有些脑筋的人自然都能听出这话里隐含的意思,一时间皆是静默无言,倒是贺贵妃身边的大皇子赵泽书,面上像是忽的有些动容,坐立不安的动了动身子,紧皱了眉头。
宫中孩子皆早慧,大皇子能听出这意思倒也正常,只不过这反应倒是实在有些有趣了……静娴看着他笑了笑,也不再多言,没过多久旁的妃嫔以及赵尚衍的姐姐也带着她的驸马陆续到了,招呼说话,殿内也便渐渐热闹了起来,刚才两人间言语上的小冲突便波澜不惊的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