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巨大的恐惧招致的混乱,让她眼前的世界天翻地覆,她被博物馆门口的尸体重重绊了一跤,踉跄着几乎摔倒,狼狈地推开大门。
博物馆大厅还算比较整洁——是指没有变成废墟,像卢浮宫一样埋葬上万尸体。因为北约第一轮轰炸时,正好是周一,它处于闭馆。□□发生后,也有幸存者想躲进来,并撞破了博物馆的门,但这可能是个馊主意,如今他们的尸体横七竖八陈列于门口。
拱形穹顶的玻璃,全被导弹的爆炸波震碎了,奶白的大理石地面上,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碎玻璃,小的如齑粉,在阳光照耀下折射出星星点点的泪光。
融寒扶着门,视线从破碎的大钟表,到空旷的大厅,神经一突一突的疼。她几乎不敢想国内的博物馆,那些比欧洲许多国家历史还要漫长的艺术文物,乃至全世界瑰宝所面临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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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歌剧院、博物馆、教堂寺庙……所有镌刻人类文明痕迹的建筑,都陷入了即将被摧毁的阴霾中。
导弹轰炸后残存的路灯,一盏盏次第亮起,在上海的城市夜空中,散发出温暖的橘色光晕。卫星从城市的上空俯瞰,参差不齐的灯火在这片城市中星星点点,仿佛能勾勒出战争的破败轮廓。
陆初辰离开基地,发动车子,丰田陆巡的影子逐渐融入夜色。
图书馆的藏书、自然科学研究资料,都有多种备份;但是,艺术文物真迹只有一份,不可复制。
所以他放弃了图书馆,直奔最晚炸毁的上海博物馆而去。
车子穿过一片死寂的人民广场,狼藉的路面剐蹭过底盘,让车子颠簸。他记得22世纪跨年夜时,这里还人山人海,人们手持红蓝绿紫的萤火棒,口中呼出白雾,欢庆新世纪的到来。
远远他看到了亮着地灯的上海博物馆,天圆地方的建筑矗立在黑夜中。自动照明系统在末世无知无觉地工作着,发出不绝的光。
馆前的灯光,仿佛是陷阱,也仿佛是引路的灯塔,在黑暗中以光辟开一隅。
陆初辰停了车,踩过寂静的夜,跨过台阶和两侧装饰的铁树,以及堆叠的尸体和血迹,走进博物馆中。
扑面而来是尸臭气,以及冷白的灯光下,被定格的混乱,仿佛一张灾难照片。
血腥气已经散了,上博内部破毁的不算很严重,但死的人不少,很多血迹已经干涸,在青灰色大理石地面上,拖出一条条或浓或淡的红色痕迹。
楼上古典花纹的绿色镂空栏杆旁,挂着几个游客的尸体,半个身子搭在栏杆外,双臂毫无生气地垂着,血早已经不再滴落。
空旷的博物馆,随着他的脚步声,荡出寂静的回音。
他似乎看到有人影,可又仿佛是神经紧绷而看错。博物馆的纵面地图在他心中清晰展开,他往管理区的方向走去,想先去关闭防盗系统。
走廊上随处可见凌乱的血脚印,仿佛以此诉说当时的恐慌。脚步声回荡,像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丝声音。
咻——
身后呼啸而来的风声,陆初辰急速闪开!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隔日更,所以每章字数多一些。
尽管如此,今天的章节还是比较赶啊!晚饭还没来得及吃!我需要大家的评论让我心里有底……
☆、第十三章
他被逼到墙边的同时,枪口也指向对方,对面收住腿上攻击,站在走廊微暗的灯光下,二人恍惚又谨慎:“……”
“活人?”对面是个穿黄色连帽卫衣的青年,麦色肤色,睁大眼睛打量他,随即嘴角扯起,紧绷的身子也开始放松:“真的是啊。”
他冲楼上扬声道:“景晗,我发现幸存者了,比你先!”
“……”这感觉怎么跟在抢firstblood一样。
陆初辰下意识往楼上看了一眼。从青年的惊喜中可以推测出,城市中的幸存者少得可怜。
“你来这里做什么,还见到过其他人没?”青年连问,口气也亲切了点,大概是陆初辰看起来教养良好。末了忽然想起来应该自我介绍:“我叫谢棋,警察,在搜救幸存者,刚才出手不是针对你……你太冷静了,我没法分辨你是不是机器人。”
他说着亮出了工作证,用黑皮套套着,陆初辰扫了一眼,还是缉毒的,这活儿干的,都跨部门了。谢棋解释:“你运气挺好,越往市中心越是重灾区,一个幸存者都没见到。”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陆初辰抬头看去,一个黑色制服的青年走下来,灯光下面容冷峻,眉目清朗。他们四目相对,他谨慎地打量陆初辰,接着走近。“能见面很幸运。先前不在这里吧?”
陆初辰听出他的潜台词,但来不及过多解释:“这里的文物要尽快转移,四个小时后,ai会炸毁这里。”
谢棋和景晗同时一怔,升起疑问。但保护文物也是他们的职责,此刻显然不是问话的时机,留出的时间不多了。
赶往管理区的路上,陆初辰大概解释了自己能接收指令的原因。他问谢棋:“你们还接到过任务?”
谢棋说:“□□刚发生的时候,我就在他家,我们就近被叫回局里,不过……”
那就是他们最后一次接到任务了,之后也再没有地方可以复命。人工智能有意识地先消灭军方和政府——人类背靠国家组织,总能迅速抵抗灾难,所以ai第一步先把人类打散到原始人的社会形态。
好在他们配发过枪,对机器人的原理也足够了解,因此避开几次险境,救过几个人,聚在一处地下车库,今天又搜寻到了这里。
陆初辰开枪打碎了系统管理室的机械门锁,把门砸开,黑暗如潮水扑面而来。
“知道军方的下落吗?”
和杨奕不同,他对这两人没有试探的必要,他们都清楚当下境况,知道如何将合作最大化。
他们二人配合很默契,景晗守住门,谢棋按开控制室的日光灯,白色光芒亮起。
“估计只能撤到深山里,再来一次农村包围城市吧,毛爷爷的思想是不是一点都不过时……靠!”
《狮子王》音乐忽然响起,操作台上的圆形碎屑机发难,向着二人撞来!
涡轮刀片转出了锋利的银光。
它卖萌式的卡通形象和迪士尼风格的笑脸,在刀片的血迹下,像个阴森魔鬼。谢棋离得太近,来不及闪开,他抓起操作台上的咖啡机格挡,咖啡豆洒了一地。
“啪——”一声枪响,碎屑机四分五裂地摔到了地上,还在唱着“等不及成为狮子王”,涡轮刀片在惯性下不甘心似的转动着。
地板大滩鲜血中躺着一个男人,已死去多时了,他眼睛鼓出来,脖子被割得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