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2)

素华映月 春温一笑 3320 字 17天前

师公见她小脸粉嘟嘟,两眼亮晶晶,唇角还挂着丝若有若无的迷离笑意,大为摇头。眼看着阿橦就要被那钟家那小子给拐走了,可惜,可惜。钟家那小子美则美矣,习武并没什么天分,资质极之平常。

爷孙俩慢悠悠晃回了平北侯府。

依着外公外婆这些年来的习惯,盛夏之际是要到西山温凉之地避暑的。悠然早早的开始为他俩打点行装,外公轻飘飘说道:“不必了,今年不去。”外婆忙附合,“不去。”

好嘛,合着为了看着外孙女,连暑也不避了。悠然笑盈盈答应着,“成啊,不去。”开始寻思怎么着能让外公外婆这个盛夏不太难过。外公不喜用冰,要另觅降温之道。

“爹爹,府里您最爱哪处亭子?给您改成水亭。”悠然盘算道。这个时代的避暑良策也不少,宫廷中有凉殿,官宦家有水亭。

水亭,是将冷水输送到亭顶的水罐中贮存,然后让水从房檐四周流下,形成雨帘。天气炎热之际,安坐水亭之中,檐上飞流四注,凉爽之意,扑面而来。

外公看着宝贝女儿为了自己忙前忙后,老怀大慰,“不要什么水亭,爹爹不热。”我闺女要管理偌大一座府邸,还要照看怀了身孕的勍哥儿媳妇,做爹的不给她添乱。心静自然凉。

外婆笑咪咪撑开一把绘着淡雅图画的扇子,“阿悠快别忙活。你爹爹若觉着热,我给他打扇。”外婆才扇了两下,外公感概,“满室清凉,凛若高秋。”真肉麻!悠然耳不忍闻,躲了。

晚上回房不经意间跟张并提起,“爹娘今年不避暑,在家呆着。”张并大为赞成,“如此方好,就该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守在家里。阿悠,爹娘若去了罗湖山庄,我总觉得他俩孤零零的,过意不去。”

他俩孤零零?悠然想起“满室清凉,凛若高秋”,觉着张并实在太不了解自己的岳父岳母了。

文人是那么表达感情的,武士呢?悠然忽起玩心,打开一柄漂亮的折扇,体贴的给张并扇了两下,“哥哥热不热,我蘀你打扇。”

屋里放着一排冰盆,哪里会热。

张并低声道:“原本是不热的,阿悠扇了两下,哥哥热的不得了。”指指胸口,又指指两腿之间,“心火热,它也火热。”

色鬼!悠然放下扇子,恨恨的打了他一顿。

盛夏时节,张劢和阿迟回平北侯府的时候少,留在魏国公府的时候多。“二嫂一到夏天就懒的出门。娘,到了秋天她就会时常回来的。”张橦很了解阿迟。

“哦?”悠然望向女儿,眼中分明有疑惑之意。张橦笑嘻嘻,“真的呀,二嫂她在南京的时候就是这样。亲家伯母还笑话过她,夏天不爱动,一到秋天就活泼了。”

悠然微笑。阿迟虽是娇生惯养的,却很懂事,很有眼色。她在娘家可以由着性子,到了夫家,不会的。一定是有其他原因。

这天悠然跟着师公、张橦一起去了魏国公府,好巧不巧的,一行人到了门前,陆芸的马车刚好也到了。悠然和陆芸这两位亲家母见了面,笑容可掬的寒暄着,并肩走了进去。师公不喜这种场合,牵着橦橦,爷孙俩兴冲冲去园中采荷叶、捉鱼。

悠然和陆芸一直过了垂花门,进了嘉荣堂,阿迟才匆匆带着人接了出来。陆芸见她小脸蛋红扑扑的,显然是才睡醒,很有些埋怨:闺女,虽是单门独户住着,你这国公夫人、当家主母,也不能如此偷懒啊。

陆芸歉意的看向悠然,见悠然笑盈盈的,脸色不变,心中稍安。到了厅中叙礼坐下,微笑说着家常,“小两口单住着,做父母的总是心中牵挂,故此常来看看。”

阿迟羞红了脸,嗫嚅道:“本该是我们常过去看望长辈……”才成亲时,还真的是自己和仲凯常去平北侯府,常去灯市口大街。这个月么,天气一热,自己一懒,两个人都在家呆着了。

悠然笑咪咪招手,把阿迟叫到自己身边,“好孩子,最近是不是常犯困?”阿迟连耳后根儿都红了,“一到夏天,觉特别多。”不只晚上困,白天也困。

陆芸一开始是不大好意思,后来悠然冲她使了个眼色,陆芸慢慢明白过来,大为惊喜,难道是……?仔细看看红着脸的宝贝女儿,越看越像。

两个当娘的都存了这个心,一人一句问着阿迟的日常起居。悠然还算从容,陆芸则是神情急切,语气热烈——也难怪,这事本来就是亲娘更上心。

阿迟何等聪明,看着这架势,有什么不明白的,忙解释道:“我们……我们也想到了,请大夫看过的。”

悠然和陆芸异口同声,“大夫怎么说?”

阿迟很觉抱歉,“大夫说,时日尚浅,看不出来。”是否怀孕,总要过个三四十天、四五十天才能诊断出来吧,这才多久。

“虽不确切,十有八,九了。”悠然和陆芸相互看了一眼,心有灵犀。

两位母亲不只交代了无数事项,盘算着送补品、药材,送懂生育的嬷嬷,悠然还格外请求陆芸,“我呢,家里还有嵘嵘,怕是难以两头跑。您若方便,请常来看看阿迟。孩子聪明归聪明,到底年纪小,总有不周到的地方。”

陆芸喜出望外,连声道:“方便,方便!”这和平北侯府结亲家,实在是结对了。仲凯这孩子不必提,哪里都好,更难得还有这般通情达理的婆婆。

悠然想起一件事,轻轻咳了一声,“没确定之前,莫让师公知道。”师公盼小阿劢已经许久了,莫要哄他老人家,还是待大夫确定诊断之后,再说不迟。

阿迟掩口而笑,“是,娘。”果然,等到师公和橦橦消消停停过来的时候,绝口不提,神色如常。

陆芸想了想,回家也没暂时没跟徐郴提。徐郴微笑询问,“阿迟好不好?怎么个把月都没回家?”陆芸抿嘴笑,“你还不知道她么,一到夏天,就不爱出门。”

“这孩子。”徐郴笑着摇头,眼神中满是溺爱和纵容。陆芸忍了又忍,没有全盘托出。还是等等吧,等有了准信儿再说。万一不是,莫诳他白欢喜。

自从在京城任职之后,徐郴远比在南京之时繁忙。他闲散惯了,猛的一下子被拘起来,颇为不适。陆芸心疼他,对着他总是报喜不报忧。

徐郴公务之余会时常去正阳门大街,陪徐次辅说说话,下盘棋。徐次辅在内阁之中的地位很稳,权柄日增,闲暇渐少。不过,每回徐郴过去,他都很高兴,父子之间,相谈甚欢。

“今儿个又去看父亲了吧,老人家可好?”陆芸温柔问着丈夫。徐郴神色一滞,迟疑片刻,低声说道:“欧阳老夫人患病在床,父亲命咱们前往探望。”

欧阳老夫人,是严首辅的妻子。按理说,同朝为官,严首辅的妻子生病卧床,徐郴夫妇过府探望也是应有之理。可因着徐素心嫁在严家的关系,徐家人到了严家,总是难堪的。

陆芸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温柔说道:“既然父亲吩咐了,咱们自要听从。我这便命人备下补品、药材,咱们择日前往。”

徐郴愧疚看着妻子,轻轻点了点头。

徐郴夫妇二人虽定下了要去严家,心里着实不愿意,所以拖了又拖,总没动身。欧阳老夫人年事已高,这场病没熬过去,三天之后,严府挂起白幡,欧阳老夫人病逝。

徐郴和陆芸你看我,我看你。他们和欧阳老夫人素不相识,说不上多么悲伤,当然也不会舒心惬意。只是,探病可以拖,吊丧,拖不得了吧?

很出乎他俩的意料,徐次辅捋着漂亮的小胡子微笑,“郴儿若不想去,那便不去。”徐郴满怀不解,含混答应下来。

徐郴、陆芸差人送去厚重的奠仪,人却没到场。

虽没到场,严家丧礼轰动京师,也有所耳闻。严府哭声震天、吊客盈门,整条大街都被堵的水泄不通,欧阳老夫人可说是生荣死哀。

严首辅和欧阳老夫人的独生儿子严庆悲痛欲绝,几度昏倒,儿媳、女儿更是哭着喊着要和母亲一起去了。徐郴夫妇听后颇觉恻然,“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丧母之人,可怜啊。

徐次辅却是微微笑着,心情愉悦之至。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徐郴夫妇唏嘘一番,也就把严家诸人抛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