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那边等着去接新人呢,但这边老四的人却找不到了,可是把老四的父亲急得火上油,最后可想而知,老四自是去见龚家村女儿了,直到第二天日晒三竿才回家门,这下还不出了大事,
老四挨了一顿毒打,直到老四的母亲哭喊着哀求着才算是放过他,但老四那次苦挨之下,还是沒有承认自己有错,老四的父亲打完儿子,也不免老泪纵横地哭了一大会儿,要说人言可畏,这在那个时期可是比命还重要啊,
黄胡村的女儿岂不是给人家摆了个大难看,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以后可是要嫁人的,这下还让人家怎么嫁呀,
非但如此,自己家的名声算是丢的干净,脸面就是想拾也拾不起來了,可是话说过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能如何呢,老四的父亲心下一横,说道,你这个龟儿子要想娶老婆也行,但是你找哪家的都行,就是不能找龚家村的女儿,否则就和你个龟儿子断绝父子亲情,
话赶话赶到这儿了,老四也是一根筋又窜了起來,断绝就断绝吧,大不了等您老消完气再回來尽消,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自从离开家门的那一刻起,便是做出了终生遗恨的抉择,
黄胡村的事算是告一段落,可是龚家村的人也得到了消息,说是羊驼村的一个小子和本村的姑娘相好,这在一个脸面胜于一切的年代,那是捅破天的大丑事,龚家村的村民压根不让老四进村,否则就威胁并扬言要打断他的腿,但这并未抹杀掉老四的愣脾气,老四跪下了,跪在龚家村的村口足足五天五夜,五天五夜不吃不喝啊,
这一下子闹腾的,可是传遍了十里八里的大小村落,要说最后,最后就得问马营生的母亲了,据说是马营生的外婆被马营生父亲的执着彻底感动了,苦苦哀求马营生的外公,结果老两口无奈之下,又拗不过女儿的绝食以对,生怕脸面沒保住,再搭进去一个女儿,那可算是丢人丢到家了,所以,马营生的父母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当老四带着新媳妇向老爹老娘道歉时,却遭到一顿前所未有的冷漠对待,而且,老四的父亲,也就是马营生的爷爷,竟然将老四的大名从族谱中给除名了,这,这也说明一件事,马老四已经和亲生爹娘彻底断绝关系了,
马老四那个气啊,一根筋的脾气腾起窜了起來,怒声言道,以后就是死也不会再迈过这个门槛,如此,马老四的穷困小日子开张了,先是在田间地头搭建了一个小鞍,而后渐渐改成了土坯房,再后來,马营生出世,一看是个大胖小子,老两口估摸着好日子总算是有盼头了,但世间之事,往往事与愿违,自从马营生出世后,马老四的身体总是大小病不断,整体抱着个药罐子,一躺下就是一个月半个月的熬,可是拖垮了整个家,
虽然日子苦点,一家人倒也逆來顺受,马营生渐渐长大,更是懂得做人的道理,据村里人谣传,马老四的父亲虽说和这个小儿子断绝了父子之情,但是人老了也就搁不住血浓于水的亲情牵扯,时不时趁着马老四两口子不在意,偷偷塞给马营生两个响子,或是揣个白馍馍,但是马老四知道后,狠狠地打了马营生一顿,至此,马老四的父亲再也不敢给小孙子东西了,
马营生长大后,老爹老娘的身体也快扛不住了,但马营生却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孝子,不管多脏多累的活计,不管是端屎端尿,他都尽心尽力孝敬着两位老人,要说做人子能做到这一步也是很正常的事,但是真正能身体力行做到这一步,却是极少人能达到的,
直到马老四的父母先行一步去世,两代人的恩怨才算是无声地画了个句号,但是马老四却是严厉地告诉马营生道,以后他们老两口去世后,却是决不能入马家祖坟,既然族谱上都已除名,到死再挪到一块儿,岂不是让下面的祖先嘲笑么,
马营生拗不过父亲马老四,只得含泪答应,就在三年前,马老四和老伴儿悄然离世,说也奇怪,有人说马营生这个孝沒有尽完,这不,过了沒有三个月,马营生也得了个重病,一命呜呼了,
而这时,马营生已经撇下了一个贤惠的妻子和两个还未长大成人的孩子,马营生的妻子也明白丈夫的心思,就把丈夫葬在公公婆婆的孤坟侧面,而在当时,就是老羊去安的穴位,老羊当时就告诫营生的妻子道,她公婆本就占了一个孤星位,根本无法葬其他后世子孙,恐有不祥,甚至会闹出阴由事端,应该让营生认祖归宗,葬在真正的祖坟之地,但营生的妻子可不管那么多,言称营生孝顺了老人一辈子,老了老了一起下到下面,也应该陪伴着二老才是,如此,马营生便是葬在了一个不祥的位置,虽然老羊设法化掉一些煞气,但也维持不了多久,
马营生死在三年内,也就是不久后闹出了大旱,想必李大东率领的村民应该是认为马营生是因为葬的地儿不对路才要去扒坟吧,
我则苦叹不已,殊不知错误的认知很可能会酿成人间大祸,若是李大东真的扒开了马营生的坟,结果发现马营生不是旱魃,那他该如何给马营生的妻子一个交代呢,恐怕三两句话是万万说不清的,扒祖坟,这可是结深仇大恨的引子啊,
老羊的家在羊驼村的最东头,而据老羊所说,马营生的家则是在村子的最西头,这么说,倒是和马顺宏家不远了,
快到马营生家时,老羊随口说了一下马四爷家的事,这个马四爷,和马老四可以说八竿子打不着,为什么这么说,据老羊说,马四爷祖上七代时可能和马老四的祖上九代是本家,但是传到这么多代,谁还认谁是亲戚啊,俗话说亲不出五伏,他们两家那是早出了六伏七伏了,所以谁也挨不着谁,
马四爷一家子如今就剩他一个七十多岁的糟老头儿了,为什么村民们会认定他家也沾上旱魃的事,那是因为他的一大家子人,就是在去年才刚刚过世,而且是一家五口人,一夜之间齐齐下了地,究其原因,乃是一锅粥惹的祸,大旱连年,吃喝皆无,谁知马四爷的儿子媳妇进山一趟,竟然误挖了含有剧毒的草根,而非菜根,当晚煮了一大锅,马老四的老婆子,以及儿子媳妇,还有两个大孙子,都是吃了个撑,只有那晚马老四进山下野套子捕山兔子,结果第二天早上回到家,却发现满屋子沒有一个活人,全都直挺挺地躺在堂屋内,桌案上还散落着毒草根呢,
我皱了皱眉,要说村民无知,我觉得就算再无知也不应该怀疑到马老四的头上,毕竟大旱之年在两年前头就开始了,而马老四的一家几口子是去年才去世的,这完全对不上啊,
说着,老羊指着一座破房子道:“这就是营生家了。”
我还未进院便已察觉到有些不对头,因为宅院的大门是大大咧咧的开着,而且门板下面的石槽也微微有些偏位,可见这是有人用大力推动过,看到这,我和老羊快步走进院子,却发现院子里屋子里都沒有一个人影,我心里暗惊,连连叫声不好,
门都是大开着,而人却一个也沒有,这,这只能说明一点,营生老婆或许已经赶往坟地阻止李大东等人了,
我浑身颤了颤,按照老羊所述,这三家简直和我在梦境所见到的几具尸体完全相同,难道,难道昨晚的梦是在预示着今天要发生的事,
唉,人,若是犯起糊涂來,可真是比鬼还要可怕百倍啊,
我來不及多想,急道:“快,快带我去马营生的坟地。”
第四十五章乱咬人
老羊忙点头道:“营生的坟就在西北山坡上。”
我沒有废话,率先一步跑在前头,老羊紧随其后,冲出羊驼村村口,我老远就看到西北方的山坡上围满了人,心下一急,不觉加快了步伐,
“大先生,羊半仙。”
突然,身后方传來了更庆的声音,想必他已经带着村长赶出來了,我來不及多想,便不管不顾地向远处的山坡赶去,梦境中的一幕幕真真切切地呈现在脑海里,一群全身沾满血迹的人,他们拖拽着一具具尸体,扬言什么打旱魃烧旱魃,如果梦境里的一切真的是在预示着未來所发生的事,那,那也太可怕了吧,
终于近了一些,翻过一个干枯的小沟沟,前面不远就是山坡了,而人群中的叫嚷声、怒骂声、哭喊声皆回彻在森冷的空气里,我知道,并非空气森冷,冷的是人心,是人心啊,
“呜呜~~~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扒营生的坟,呜呜呜~~~”
人群里,不断传來一个妇女的哭喊声,虽然我看不到人在哪里,但我可以肯定这个哭喊的人,一定就是营生的妻子了,随即,还传出两个孩童的哭声,我紧紧皱起眉头,忙飞奔上了山坡,
“哼,营生家的,我们这也是为了大家好,不打旱魃,不打旱魃我们这里就沒有雨下,那我们岂不要饿死啊,别管她,我们扒坟。”
这个声音是人群中那个个头最高的一个所说的,想必就是李大东了,我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就在人群正准备行动的时候,立刻大声喊了一声:“慢着。”
人群停下了,并缓缓扭头看向我,我看到,这是一群村子里的大老爷们,而李大东也面色不善地扭头看來,想必昨天的法事他也见到了,所以在看到我后,脸色还是变了变,人群让开了一条道,
从间隙中,我终于看到了营生的妻子,她一个年纪四十上下的面容,但看她身边的两个孩童就知道,她也不过是三十來岁,但这样的家,这样的生活,面容老态才是正常的,
缝着大补丁的碎蓝花衣衫,已经沾满了泥垢,营生妻子死命地守护着一个矮小的坟头,几乎背靠在上面,双臂伸开拦阻着左右人群,两个身穿泥灰色小衣裳的孩童,则紧紧依偎在营生妻子的怀里,此刻已经是满脸泪水,将原本脏兮兮的小脸蛋,描绘得更花俏了,
看到我,营生妻子连忙急急叫道:“大先生,大先生救救我们家吧,呜呜呜~~~”
或许昨天的法事让羊驼村的人都认识了我,所以眼见营生妻子喊出声,暂时也沒人敢动一下,反而微微后退几步,
就在我走向营生妻子之际,一旁的李大东突然开口道:“大先生,你來的正好,我们大伙儿正准备扒坟打旱魃呢,但营生家的死活不同意,你给主持个公道吧。”
我冷哼一声,沒有理会李大东,上前摸了摸两个小孩儿的脑瓜,然后对营生妻子道:“大嫂,你放心,你们家不会有事的。”
“呜呜呜~~~嗯,谢谢大先生谢谢大先生。”营生妻子说着感谢,但双臂还是紧紧挡在坟头上,生怕一个不留神给人扒了,
我站起身,对着李大东道:“不知你是怎么知道马营生就是旱魃的。”
李大东脸色一红,急急后退两步,但马上出声道:“这个谁不知道啊,旱魃就是刚死的人,一百天内尸体不腐烂,就会变成旱魃,还有就是,旱魃鬼会往家里挑水,而营生家的水缸我们去看过了,里面的确是满的,老人们都这么说,所以这样推算下來,我们村子整整大旱了两年零七个月,而营生刚好死了两年零九个月,现在就营生最有可能是旱魃了,如果,如果真的不是,那还有两家最为符合,我们待会儿再去扒另外两家的看看,只要找到旱魃,我们大伙儿一定齐心协力打死旱魃,这样我们大家才有活头啊。”
说话振振有词,被李大东这么一闹腾,四周的村民也都蠢蠢欲动起來,不时有人压低声音喊出赞同的话语,而李大东的脸色也更加激动了,看这架势即将忍不住下手扒坟,
我连忙抱拳向左右围拢的村民道:“大家先不要激动,请听我说,马营生是不是旱魃我们暂且不论,倒是你们口中所说的旱魃,并非大家所想的那么简单,若是真有旱魃,那它随便一掷便可赤地千里,连年大旱,又是僵尸的一种,试问大家单凭手中的铁锹就能打得过它吗。”
“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