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只考一门,放得早,下午却要连考两门数学和英语。
他躺在熟悉的旧床上,半阖上眼,脑子里想到了旧事,心里掰算着时间。再过一周,男人就会出现,他会像上辈子那样,拿走自己的监护权,但自己却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识人不清了。
赵远阳没调闹铃,他睡过头了。
一觉醒过来,已经是四点了,现在去考试也迟了。
这样正好,他不想顺着周淳的意思来,周淳想用这种方式养坏他,前世让他如意了,这辈子断然是不可能了。
他没去考试,周淳便在学校扑了个空,他满肚子的火,想把赵远阳抓起来打一顿。可忍气吞声那么多年了,犯不着这个关头忍不住。
一听周淳要去找赵远阳,周思思立刻不满地大声反对:“爸,他跟你闹这么大脾气,还打了你!你怎么还得求着他啊!要我说,咱们就别管这个白眼狼了,养不熟!”
“思思,爸爸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哪怕是装也得装像点,他脾气大,你顺着他的意思来他就觉得没劲儿,不会跟你斗了。”周淳在生意场上摸爬打滚多年,这种小孩子家家的心思他是摸得透透的,信手拈来般地传授女儿。但是今天的赵远阳,着实让他摸不透了。
“可是他居然打你!他算哪根葱!他凭什么打你啊,你对他那么好!他爸妈死了你还让他来咱们家住。”她不高兴地发脾气,连前面开车的司机肖叔都不禁望了望后视镜,心说这对父女可真够极品的,算计着人家的遗产,嘴脸还这么难看,人打你怎么了?他平日里在车上,不知听了多少坏话去。这周家人啊,是两面三刀的典范。昨天周太太跟闺蜜打电话,还说什么“要不是看在他那点遗产的份上,谁乐意惯着他啊!”
还有这周家小公主,上次周思思跟女同学闹了矛盾,找了校外的人要收拾她,远阳少爷看见了,不计前嫌地救了她,但周思思觉得叫赵远阳看见了自己狼狈的一面,很没面,反倒四处跟朋友抹黑他。
“他爸妈都不在了,我爸爸把他接回家,把他当亲儿子对待,给他的零花钱比我多几倍,还为了他骂我。结果呢,他嫌零花钱少、嫌房间小、饭菜难吃、嫌这嫌那,明明是个男孩子,比我还娇气!”她藏起他们一家对赵远阳的龌龊心思来,认为自己的爸爸对他那么好了,他理应付报酬。
周淳要去找赵远阳,还要给赵远阳低声下气地道歉,哄他回来,周思思是一万个不乐意。可她不乐意也没辙,周淳很多事也不瞒她,她知道赵远阳身上有大笔的遗产,还有公司绝对控股的股份,这些股份,他们周家是必须要拿到手的。
她爸爸当年和赵远阳父亲一同创办了公司,到头来,还不是个小股东?她非常不甘心,周家虽然有钱,可算不上大富,比起赵家来差的远多了,赵家请得起司机佣人,他们家却只能请一个做饭打扫的阿姨,凭什么?赵远阳的那些股份和遗产,都是他们应得的!
把周思思送到家,周淳在车上给一中校长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最后得到了满意的承诺。
他估摸着赵远阳在别墅,到了后,他熟练地按了房门密码,却提示他输入错误。
错误?他愕然,怎么会?赵远阳改了密码?!邪了门儿了!周淳又按了几次,全都提示他密码错误,他无可奈何,只能按门铃,还让司机按了几声车喇叭。
赵远阳听见了,却不想搭理,他不想跟周淳虚以委蛇,索性晾着他,看他一脸窝火却还得强撑笑意,一边拍门一边喊道:“远阳?饿了吧!跟周叔叔回家,你周阿姨做了饭,有什么咱说开了行吧……”
赵远阳就在上头看着,觉得非常有意思,简直要拍手大笑了。周淳想要他的钱,就不得不哄着他,自己无论怎么对他,这个人都得忍着。
不过周淳耐性也是够好,在赵远阳家楼下待到天色黑了,看见二楼灯光亮着,便高声道:“远阳,叔叔明天来接你去买学习用品,后天要上学。我跟你们校长说好了,缺考没事儿,咱还是读最好的!”
赵远阳听得心中冷笑,一口一个“最好的”,却是麻痹神经的毒药,害人匪浅。
刚上车,周淳便气急败坏地踹了座椅,这兔崽子,死兔崽子!给脸不要脸!
见司机没动,他便喝了句:“愣着干嘛,开车啊!”
肖叔发动汽车,听见后座的周淳打了个电话。
“陈哥,是我啊,好久不见哈哈……嗨,就是有事儿求您办,不是什么大事儿,价钱好说,好说。”这通电话,是打给禹海的一个不入流的地痞流氓的,要收拾赵远阳,还用不着太大的阵仗。
“是这样的,家里有孩子闹脾气,不听话,您呢,就让几个手下,等会儿半夜去爬他家水管,进去……不不不、不杀人,随便偷点东西,吓唬吓唬就好,最好把他给吵醒了,再恐吓几句。”
“还给吓醒?万一他报警怎么办?多大岁数的孩子?”
周淳咧开嘴笑,眼神却是森冷的,“十几岁,小孩子家家,他哪里敢报警?报警你就让手下掏枪掏刀,保管治得服服帖帖的。”
第3章
赵远阳睡眠浅,一睡着梦里全是戎哥的脸,他沉入黑色的海水里,过了会儿,海水不见了,戎哥抱着他冰冷的身体,没哭,灼热的嘴唇印在他失去生机的嘴唇上,“阳阳,我们回家。”
他猛地惊醒过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摸了下自己的嘴唇,烫的。
赵远阳闭上眼,深吸两口气,看了一眼手表,三点了。
他坐起身,准备下楼接杯热水喝,这时,他却听见了阳台外面有些异样的响动。那种响动,不是风声,也不是老鼠之类,他本能地察觉到危机,快速锁了窗户,紧接着进入衣帽间,翻箱倒柜地找出个木盒子来。
赵远阳按了屋子里的报警器,直接悄无声息地通知了小区保安。他躲在房间暗处,看见窗帘垂落的阳台窗户外面,翻进来了几个人影。眼睛一数,还不少,足足有三个人,看身形都是男人,他眉头一挑,小偷?
他们小区的安保一直很好,几乎没有遭遇过偷窃案。或者说,哪怕小偷知道这里肥羊多,也不会选择来这里偷窃,一来是住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惹不起;二来到处都有安保监控,不好下手。
他站在暗处,看见外面那三个贼,几乎以用钥匙开锁的速度,撬开了阳台的推拉门。
赵远阳突然想到了什么,汗毛竖立——这几个小偷不是撬锁,而是正大光明拿钥匙开的锁!
这三个小偷进来后,非但没有避开他的床,反倒借着光在床上胡乱地摸索了几下,动作顿了顿后,直接掀开被子。
“他娘的!这房间里根本没住人!”
“会不会在其他房间?这别墅房间挺多吧,咱们挨个找。”
听见他们小声的对话,赵远阳立刻就明白过来了,这三人根本不是什么小偷,而是专门冲着他来的!
他捏紧手里的金属物件,手心有些发汗,可更多的居然是兴奋,长久以来,他脑子里绷紧的那根弦已经勒到顶峰,急需发泄。
三人正准备离开房间,去其他房间搜寻,他们打开房门,这时,其中一人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冷不丁对上了一双眼睛,在黑漆漆的房间里,那双眼睛那么亮,亮得几乎烧起了邪火。
被发现的那一刻,赵远阳迅速按响了警报器,霎时间,屋子里的灯全开了,灯火通明中,是声势浩大的“嘟嘟嘟——”的警报声,足以将一般小偷吓破胆了。
屋里的报警器共有两个按钮,一个是无声的,一个是有声的,小区里的家家户户都装了这样的报警器,但是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在半夜响了。
赵远阳看见三人被灯光一刺,惊慌失措地摸出小刀,仓皇地不知道该对着哪里。
赵远阳却捏着一把黑黝黝的枪,对准他们,“连我们家干嘛的都没打听清楚,就来偷东西?”
他当着三人的上膛,冷声道:“把刀扔了,蹲那儿去。”他脚尖指了指墙角,警报声里,他的一系列动作就和演电影似的,叫人心惊胆战。
三人怀疑那是玩具枪,因为他们也带了两把玩具枪来,只起恐吓作用。但是赵远阳方才的话却起了威胁作用,他们还真不知道这家人是干嘛的,只是老大拿了钱,让他们来这里吓唬一个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