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赵言与瀚哥儿一同去拜访了陈秀才,先生和学生见面,难免会被考核一番, 陈秀才虽不往上考了, 但以他的才学应付他们俩个足够。
从陈秀才家出来后, 吴瀚晕晕乎乎的,回头望了一眼,窄长的巷子空荡荡的。一个晃神, 赵言已经走远了。
他赶紧追上,“石头,等等我。”
赵言闻言放慢了脚步, 待他赶上来才道,“方才夫子提议的几本书物,我们回到府学可以先借出来。”
吴瀚应允,与他齐肩并走。
县里的书肆比不上府学的藏书楼, 毕竟府学是官方办的,官方先占用, 尔后刊印版本才会流向市场,他们进去一趟,不出意料地空着手就出来了。
端午假期有两日, 吴瀚就在他家呆了两日,蹭了四五顿饭。
回到府学, 方仲礼得知他们俩去拜访了陈秀才, 一脸懊恼,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吴瀚爬上床, 嘿嘿笑道, “我也没想到, 是石头提醒我的。”
赵言提议,“等中秋再去拜访也来得及。”
方仲礼点头,“不过提起中秋,师兄他们也快要乡试了。”
“也不知今年的难不难,”李松山从门口进来。
“等他们考完,我们叫夫子寻来题目做一做便知道了。”柳书宇道。
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赵言,明显是想让他去找夫子,因为夫子对他这般好学求知若渴的学生是偏爱的。
赵言铺开被褥,无奈点头,“好好好,我去,”他正好有这个打算。
无论他们有没有做乡试题的水准,都不妨碍他们试试看。
赵言脱了外衣爬上床,其余人见状停下手里的,熄了灯早早睡了。
今年的考题还没出来,夫子听赵言说想要乡试题,他答应了,直接先将上一回也就是几年前的乡试题整理出来让他们一齐做。这些题目都是夫子根据以往考生谈论而记录下来的。
从夫子手中拿到题,限五日完成,可私下边讨论边做,也可独自做,甚至可以边翻书边做,纯属是让他们当作课外练习。
一日有四五节课,赵言在中途休息时间做题,还未开始做,他便听到了唏嘘叹气声,其中叹气最重的,还要属他旁边的吴瀚。
“难!太难了!”
紧接着便是窸窸窣窣的翻书声,既然做不下去,那就不要强撑着了,试题是要交给夫子改的,若是抄都抄不好,那就丢自个的脸了。
赵言也坚持了几题,他扫了几眼后面的,不是说题目难,而是现如今的知识储备无法应付这些答案。就好比一支笔,没有墨水是无法写出字来的。
比如此题,‘禹贡’,考的是三江,要从《汉书地理志》着笔,也就是南江、中江、北江,赵言的第一反应也是淞江、浦阳江和钱塘江,他笔下停顿了一会,脑中一闪,想起芜湖也就是中江古河道,又隐约想起某个典故:薛平查黄河道。那么他先前酝酿的答案就作废了。
他果断提笔在素纸上做了个记号,准备课后去藏书楼一逛。
赵言紧接着往后看,心中的小人摇了摇头,也难怪夫子肯让他们开卷做题,也不知夫子当时是以什么心态答应的。
一连五日,藏书楼格外地热闹。
赵言勾出题目中出现的陷阱,以及相关历史典故和涉及当朝政策,五人分工合作去借书。
他想起上回还书时几个大他们两届的师兄怨念的表情,默默道了个歉,但还是果断把书借走了。
五日时间,他们总算是磕磕绊绊地把题目做好了,这让他们真切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才学远远不够。
夫子们分开讲题,其中时事内容的又着重讲述,绝大部分人都是囿于书中学识理论,缺少实践的。
赵言这方面倒是比他们要擅长一些,不过他也知道远远不足。他所知道的不过是皮毛而已。
要补习这方面知识,只逛藏书楼是不够的。学生未请假不能任意出去,赵言只能想着往后有机会去探寻。
只是很快,这机会来了。
府学中请来两位大儒,两位都是府城本地人士,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愿意来。
两位大儒都是给即将要上乡试考场的师兄‘补课’的,他们教的都是经世致用之学或当朝时事政策。
夫子并未禁止他们这些小师弟去听课,于是赵言便厚着脸皮去了,他这个举动,导致又有了跟风的。
前三日,是一个对儒学中齐国治平的道理研究透彻老者在授课,赵言获益匪浅,带的纸张记满了大半,直到第三日,是个方脸个高蓄着胡须的中年男人。
对于后者,赵言十分稀奇,对比他所知的儒者,这孙先生实在是年轻了些。此人也有偏重点,他讲的多是与经济农业相关。
“你这是在做批注?”然而课后,他被这位孙先生叫住了。
赵言赶紧搁下笔,有些惊讶,“夫子!学生记的是夫子课上所讲的内容。”
孙岳背着手,仔细看了一通他写的,微微挑眉,“都记下来了?”
“是的,先生。”赵言与他隔着两步距离,礼貌地一一作答。
远处,方仲礼和吴瀚一回头,只见原本说要跟上他们的赵言,正与授课的夫子在谈话,两人面面相觑,脚步僵住。
吴瀚眼神示意:怎么办?过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