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1 / 2)

武夫当国 闽南愚客 4244 字 1个月前

“是的,不瞒四先生,这件事恐怕未必是好消息。纵然我们都知道段芝泉是反对帝制,可这会儿显然已经不是取消或者支持帝制那么简单。曹大人那边显然是别有所图,不管怎么说,我叔父必然不会让曹大人得偿所愿,最起码不是那么容易。”袁肃故作严肃的说道。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段芝泉可能会支持我叔父采取玉石俱焚的军事行动。”

“什么?不,这决计不可能,芝泉我是了解的,他最顾忌的就是北洋大局。这会儿北洋要是自个打起来了,肯定会鱼死网破。更何况他现在也完全没有理由这么做,只要他能劝说项城放弃帝制,这场冲突便能妥善收尾,何须还要劳师动众的动武?”张謇听完袁肃的话,很是斩钉截铁的说道。

“四先生,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有一点您似乎没有真正的弄清楚。段芝泉的原则不是单纯的忠于我叔父,又或者是单纯的忠于北洋,仅仅只是一个字,那就是‘忠’。这才是他唯一的原则。没错,相比较起来北洋大局自然更值得看重,但段芝泉也绝不会让曹大人或者其他人阴谋家们来占这个便宜。”袁肃不疾不徐的说道。

“你如何这么肯定?”张謇很难相信的说道。

“如若晚辈不能断定,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私下进宫找您。按照目前晚辈所了解的情况,段芝泉会反对帝制不错,但是在这之前他还会主张对汉口用兵。到时候会是什么结果,四先生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袁肃表情严肃的说道。

他之前所说的话当然都是讹诈,至于段祺瑞与袁世凯究竟会达成什么协议,自己现在根本就没办法弄清楚。不过从目前新华宫传出的消息,叔父袁世凯都愿意用性命来拼一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的结果,可见继续对汉口用兵的可能性还是很大。

之所以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私自秘密的潜入新华宫来找张謇说这件事,真正的目的就是要利用张謇开出一张前往汉口的“通行证”,让汉口那边认为他袁肃是站在反帝制并且避免北洋内战爆发这一边。

只有这样,才能继续执行接下来的计划!

“这……怎么会这样,不,事情绝不能闹成这样。”张謇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起来。他连忙来回踱了几圈步,但是即便如此也无法消除自己内心中的忧虑情绪。他当初之所以答应曹锟的游说,站出来提出反对帝制的意见,就是因为有见目前护国战争对国内造成不利的影响。而这场战争原本是可以避免的。至少他是这么认为。

如果说因为反对帝制而逼迫袁世凯走向一条玉石俱焚的道路,这恰恰是违背了他最初的意愿,而且北洋之间的内战肯定会比这场护国战争要更严重几十倍。

袁肃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他表情同样显得很严峻,不过心中却渐渐有几分得意。

踱了几圈步子之后,张謇重新停了下来,望着袁肃问道:“可有什么办法化解这次危机?北洋要是完了,我敢打赌,中国势必会彻底陷入军阀割据。到时候一个省一个政权,不,甚至一个城都有可能是一个政权。中央政府再也没有任何威信可言。我中华算是彻底完了。”

袁肃凝重的点了点头,很是无奈的说道:“是啊,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晚辈一直以来都致力于中央集权,是决计不希望看到大好河山四分五裂的局面。所以才着急着此行来见四先生,向四先生晓以利害。”

张謇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连忙说道:“既然袁公子你来找老夫,必然是因为老夫有能帮上忙的地方。袁公子但说无妨,只要能够避免这次北洋内部的冲突,老夫愿意竭尽绵薄之力相助,在所不辞。”

袁肃于是说道:“此次北洋内部的冲突,关键还是在乎曹锟与我叔父之间的权力矛盾。诚实的说,曹大人显然并不是真正在乎帝制取消与否,无非是借着帝制来向我叔父争权罢了。所以即便段芝泉出山之后会主持取消帝制的大局,但我相信曹大人那边一定还会寻找其他的借口继续生事,不达到争权的目的,只怕是不会罢休的。”

张謇无奈的点了点头,语气深沉的说道:“是啊,还是袁公子你能一针见血。真没想到,曹锟如此,段芝泉亦如此,本以为是简单的一次政变,却最终还是让人难以捉摸。”

袁肃继续说道:“所以,要想解决这次的麻烦,就必须说服他们其中一人。我相信我叔父在段芝泉的劝说之下必然还是会取消帝制,但是绝不会轻易放弃权位,就算要放弃也不会交给一个叛徒。”

再次默然寻思了一阵,张謇抬头看着袁肃,极其认真的说道:“这么说来,只能去说服曹锟那边退一步了?”

袁肃没有直接回答张謇的话,而是改用另外一种方式来解释道:“只要段芝泉决定支持我叔父来打一场战争,汉口那边是全然没有胜算的。到时候安徽、江西、福建三省势必会保持中立,淞沪那边极有可能还会倒向我叔父。曹锟实际上是孤立无援。再者,既然我叔父能够说服段芝泉重新出山执掌大局,也势必会说服在南京的冯大人出面。段冯二人的影响力,北洋之内还有人能出其右吗?”

张謇沉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你说的没错。”

袁肃这才抛出了自己的目的,郑重其事的说道:“我自是不希望咱们北洋内部发生战争,所以我必须南下汉口一趟,找曹大人把事情说清楚。实在不行,我也会另外对局势进行估算,如果能够一击必胜的话,还是可以考虑走一些刁巧的路线。”

张謇睁大眼睛惊奇的问道:“袁公子,你所谓的走一些刁巧的路线,是什么意思?”

袁肃不疾不徐的说道:“诚实的说,我们现在所听到的消息都是不确定的消息,虽然可能性不小,但只要一天没有公布出来,那就表示还是变局的可能性。如果我叔父与段芝泉谈不拢,或许事后我叔父又会反悔。那接下来的情况就大有不同了。真到了这样的地步,我必然还是会站在曹大人那边,到时候曹大人在汉口呼应,我于直隶直接起兵,争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所有麻烦。”

张謇欣慰的说道:“若是这样,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袁肃说道:“不过,这些都不是现在能说定的。无论如何,我必须先去一趟汉口。但是汉口那边未必会知道我的立场,所以还希望四先生和其他几位大人能先帮我铺路搭桥,省的我在见了曹大人之后还要多费口舌。”

张謇微微颔首,随即笑道:“这事简单,其实袁公子大可不必为这件事专程来找老夫一趟。汉口那边其实是有一些人早就知道袁公子深藏大义,就待可以为国效力的时机。袁公子亲往汉口,曹大人那边必然会热情接见。”

袁肃说道:“如此,那就最好不过了。”他心中不禁有些猜测,难道自己跟胡毅生见面的事情是曹锟那边告诉张謇的?如果是这样也未尝不是好事,省得自己还需要大费周折来铺垫见面之前的一些准备工作。

顿了顿之后,他随即又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语气笃定的说道:“四先生,其实晚辈此次前来除了告知这些消息之外,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希望了解四先生真正的立场。”

这下轮到张謇有几分疑惑不解,他微微蹙着眉头问道:“袁公子此话是什么意思?”

袁肃继而说道:“四先生应该想一想,不管帝制取消与否,待到此事完结之后四先生和其他大人们到底该如何选择?简单来说,你们究竟是反对帝制还是反对我叔父。”

张謇怔了怔,不由自主的暗暗吸了一口冷气,他着实没有料到袁肃有这样犀利的眼光,不仅把整个大局看得如此透彻,更是一点都不顾忌情面的劈头盖脸直问。不过话又说回来,直到此时此刻他心中确实是有一些彷徨,不可否认自己参与这次反帝制活动是有扩大个人权益、争取更多资本主义利益的念头,可一开始并没有想到中途会发生这么多变化。

事到如今,显然很多事情不能在像当初那么考虑的那么简单,确实应该有一个更为明确的立场才是。他相信袁肃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这个年轻人要比自己更有坚定不移的信念,以及对待事情的行为原则。

不等张謇做出答复,袁肃一早就看出了张謇心中的迟疑,于是他又紧接着说道:“四先生不必现在回答我,晚辈也只是希望四先生你能认真、严肃的好好考虑这个问题。那么,时间不早了,晚辈不便多留,就此告辞。”

张謇叹了一口气,最终没有多说什么,颇有踌躇之意的点了点头,然后送袁肃出去。

当天晚上,张謇彻夜难眠,脑海中都在不停思索着袁肃最后的那番话。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军阀,也不是什么政治帮派,并且以往的时候自己同样也有自己的信念……

第75章,三两天内

在北京的田文烈这段时间一直忧愁不已,一方面是因为北洋目前的处境,另外一方面也是担忧大皇帝陛下的身体状况,除此之外还有对目前滦州局势的操心。前两者自然不必多说,他骨子里视袁世凯为恩人,自然要全心全意的为其分担。而后者正是因为袁肃这段时间摆明了架势,开始直接与昔日旧部联系,已然是要重新接管中央第一兵团和是中央第十师。

要说不在乎丢掉这些兵权那是假话,田文烈理所当然希望能够获得更多的权力,尤其是在眼前这个需要自己效力的时候。他很怀疑袁肃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始争权的动机,为此在滦州方面也做了一定的争取,可惜显然是杯水车薪。

有鉴于此,田文烈最终还是把滦州的情况上报到了新华宫,不管是希望袁世凯出面解决问题也好,又或者是提前打一声招呼也好,自己能做的仅仅只有这么多了。

新华宫这段时间所忙碌的都是决定国家变局的大事情。袁世凯抱病在身依然坚持亲自迎接段祺瑞,并且与其进行长达三个钟头的会谈。段祺瑞的态度依然很坚决,无论袁世凯希望他出面帮什么忙,前提条件就是取消帝制。

谈话结束之后,袁世凯身体再次受到一定刺激,离开会议室时还是由两名侍从左右搀扶。也因此不难看出,其实这次谈话并没有什么好的结果。不过袁世凯心中多少还是感到欣慰,毕竟段祺瑞虽然要求自己取消帝制,但依然表示取消帝制之后会支持自己继续出任大总统,这等忠心实在是难能可贵,尤其是在对比目前北洋内部的局势而言。

到了一月二十七日这天,袁世凯这才与段祺瑞达成了初步的协议,他表示可以接受取消帝制的建议,但是在此之前最起码要先取缔汉口的北洋军事改革委员会。他当不了这个皇帝,也绝不会让曹锟捡到任何便宜。

对于段祺瑞而言,他早先就已经看不惯曹锟私底下搞一些阴谋诡计。当初他或许是因为一时情绪,又或许是并不能确定曹锟真实的意图,所以才没有提前把这件事揭露出来。纵然要反对帝制,也不至于拿北洋来做赌注,只能说曹锟的行为大有离经叛道。

所以袁世凯希望能先压制汉口声势这一点,段祺瑞自然是很同意。

但是考虑目前曹锟的气焰,显然是不可能通过谈判对话来化解矛盾。曹锟已然孤注一掷,哪怕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依然会坚持对抗下去。更何况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只剩下一个人,哪怕再不济还有南方那些革命阵营能够互为犄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