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方夜霖起床收拾自己的行李。他翻出一套崭新的西服,又拿出一盒上好的金骏眉作为今天的新婚礼物,再把给丘家的礼物也放到桌上。
他看着这些金贵东西,脑子里飞快算着自己存款的余额,悠悠叹了口气。幸好在南边就置办了这些特产,若是到北边了再来买拜礼,没有特色不说,物价还得翻上好几倍。他钱财有限,一分一厘都得紧着花。
扯了扯房间里的拉铃,不一会儿一个看着没比他大多少的小姑娘就过来了。
“少爷有何吩咐?”
“麻烦你给我拿个熨斗过来。”
侍女瞥了一眼挂着的正装,有些困惑:“少爷您自己熨?”
方夜霖听她提起,才猛地想到今时不同往日,脸上依然没什么大表情地开口:“哦,我喜欢自己熨衣服。”
“好的,您稍等。”侍女也没追问,乖巧地离开去找熨斗。
方夜霖有些泄气地坐下,他这一路过来,连个贴身仆人也没带,就配了几个保镖,把他送到地方也就离开了。丘家个个儿人精,他不信他们看不出自己的“穷酸”,更何况舅舅是亲自到过他家的。
不过俗话说看破不说破,大户人家更是在乎这些礼节。至于看破到哪一层,方夜霖自己也还摸不准,他也没心情逮着个亲戚就和对方交心。
将所有行李都归置妥当,也正好到了中午出门赴宴的时候。他刚换上正装,丘夜白就踩着点来招呼他出发。
“哎呦,我们家小少爷今儿看着可真养眼嘿!”丘夜白一边拉着他上车一边儿嘴巴不停,“我和你说,两个男人结婚就是痛快,不搞伴郎伴娘接亲那一套,不然我们还得一大早过去。到了地方你坐下放开了吃就是,看你瘦的。”
“会吃的。”方夜霖答得干脆,他从来不亏待食物。
到了地方,方夜霖和丘家几个坐一起也不过五个人,连一张桌子都填不满。宴会上坐席都是提前排好的,叶欢手一挥故意将丘家和杜家安排到一起去。
他们落座没多久,杜笙老先生就带着儿子杜月明过来了。
“怎么还空着个位置?”大家轮番打过招呼,和杜家最熟的丘夜白开口问。
“今天可是有稀客要回来的。”杜月明接过话,殷勤地给丘夜白抓了一把瓜子递过去。
又是远客,方夜霖有些出神地想,难道今天真是好日子?平常一年半载也见不到的人都要凑到一块儿。
“抱歉,我来晚了。”
一个低沉柔和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回来,他抬头看去,一个英俊男人正要入座。
来人身材高大,把一身灰色西装撑得笔挺。但脸上表情却很柔和,挂着几分歉意的笑,很好地缓和了他给人的压迫感。
“这是我大儿子,杜晨曦。他工作地方远,旭哥儿和夜霖还没见过吧?”杜笙开口介绍。
杜晨曦挨个儿打了招呼,方夜霖和他握手的时候抬眼看着他的眼睛,有些惊讶地发现他眼瞳竟是琥珀色。
像是鹰的眼睛,他一边客套一边不着边际地想。
“过来得匆忙了些?”杜笙看着自家大儿子不算太平整的西装。
“是。刚下了火车就赶过来了,行李还放在迎客处呢。”杜晨曦语气落落大方,露出一个有些窘迫又亲和的笑,“幸好我随身带着西装的,火车上还特意拿了玻璃瓶装了开水熨衣服呢,看来效果不太好?”
大家被他恰到好处的玩笑炒热了气氛。又来个人精,方夜霖心中暗叹。
没过多久宴会正式开始,等新人们宣誓完毕,大家热热闹闹地开始动筷子。方夜霖一边吃一边偷看不远处正和丈夫说话的叶欢。
似乎是说到什么恼人的话题,叶欢眉毛一挑,勾唇嘲讽一笑。叶大少长着一张十足勾人的艳丽脸庞,做着这样气人的表情都带着几分媚色,让方夜霖不禁想起一位故人。
然而等叶欢过来敬酒又是一派清朗俊秀的样子,像是刚才的媚色不过是方夜霖的错觉。也是,叶家金堆玉砌捧出来的贵公子和那秦楼楚馆里烟视媚行的小倌怎么会一样呢?
方夜霖思绪万千,没留神就把手里的酒喝了一大口。烈酒刮过喉咙,他直接呛得咳出声,大家的视线都聚了过来。
“哎,表弟你也太客气了,我干了就行,你不用的。”叶欢看他泪都要出来了赶忙给他倒了杯水。
“抱歉,我没想到这酒那么烈。”方夜霖有些窘迫地回话。
“没事的。”叶欢凑到他耳朵边轻声说,“顾横川故意准备的烈酒,我自己手里的都是偷换的水。”
方夜霖眨眨眼看着这位今天第一次见的表哥,直觉叶欢说不定也是个挺有趣的人。
等叶欢和顾横川到下一桌去,方夜霖便坐下来安安静静吃自己的饭,城里最好的酒楼,当然要好好地吃,细细地品。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心无旁骛吃饭的时候也有人正偷偷打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