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还没给我妈打电话。”卫生间里的声音断了一会儿,大概是瞿宁在里面倒腾洗衣机,过了半晌她才出来,“她天天睡,不闹腾,带着省心。”
徐青雅“唔”了一声,想起来什么,瞥了做家务的瞿宁好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嗯?”
瞿宁察觉,头都没回:“有话说,上厕所我扶着你,我不嫌弃。”
“不是啦,这个我自己可以。就是我想问,你出月子以后有没有跟陈墨……”她表情小心,斟酌措辞,半天才举起手“啪啪啪”拍了几下,试探着问,“这样过?”
瞿宁动作停了。
她低着头,上下牙齿重重一碰,连咬肌都微微突出来。徐青雅见她眼帘半阖,神情沉寒的样子,心里一个咯噔,知道自己问错话了。
但失神只是一刹那。瞿宁抬头,没什么情绪的:“没有。”
她来回擦着窗框,抹布在指下来来回回,像要被扯破:“我嫌脏。”
仿佛又是那个沉闷的透不进一点光线的房间,她抵着门半坐在地上,听门外男子声泪俱下地为自己的过错道歉。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摆出了什么表情,又或是什么表情都没有,对面的飘窗映出一个模糊的面容,她呆呆地瞧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是怎么走到今天的?
她原本有大把丰盈的可供挥霍的青春,做着跟其他女孩没有区别的梦,或者行装干练或者光鲜亮丽地行走在职场里,校园里,指尖落下好运蝴蝶的未来里,她一直这么觉得,直到现在,蝴蝶它飞走了。
瞿宁想看看飘窗里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
却又害怕真的看见那个男权社会里所谓不务正业,坐着拿钱,整日焦头烂额却依旧一文不值的自己。
孕期出轨的男人在门外乞求着原谅,但她想,该乞求的是自己。
婆婆站在门外趾气高扬,声音像被指甲划过的黑板:“别求了,她不会跟你离婚的,没钱没工作还带着女儿的,她能去哪儿,大街上要钱吗?”
瞿宁眼里的泪光被这句话挤碎。
陈星月被门外的吵闹声惊醒,张嘴就哭,瞿宁吸了吸鼻子,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小丫头轻声地哄,好半天陈星月才停止哭闹,瞿宁在女儿安然的睡颜里打开门,一脸麻木的。
她选择了原谅。
以一个背脊挺直的情理全占的胜利者的姿态。
但她清楚地知道,她才是这个家里最直不起腰来的那一个。
窝囊到无人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