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川?”秦玉暖压低了声音,柔声唤着秦宝川的名字,其实她自己也开始觉得胸闷难受起来,“是不是不舒服?要不你先跟满儿姐姐回院子,姐姐一会儿就过来。”
“不要,”秦宝川倔强地打起了精神,“宝川要和姐姐一起等,宝川虽然不如姐夫厉害,不能在危难的时候保护姐姐,可是宝川也愿意和姐姐一同担当。”
“傻孩子。”秦玉暖摸了摸秦宝川的头,替他将完全汗湿的额发挽到后面去,又拿出汗巾替秦宝川仔细地擦着额头上的豆大的汗珠。
时间慢慢流逝,香炉里的香饼都快要燃尽了,就在秦玉暖觉得头晕的趋势愈发严重的时候,知蝉终于是挑开珠帘子出来了,对着秦玉暖行礼道:“三少奶奶,老夫人醒了,喊着三少奶奶进去说话呢。”
虽然背后额头全是汗水,但秦玉暖却也依旧保持着大方端庄对知蝉点了点头,脊梁也挺得直直的,举手投足之间依旧保持着高雅贤淑,这些小细节让阅历颇广的知蝉也暗自赞叹,这位三少奶奶,果然是个不一般的大家闺秀。
老夫人看着秦玉暖牵着宝川过来,露出了一种祥和却又让人分不清真假的笑容:“人老了,就容易犯困,这一睡,就没个准头的,等很久了?”
“不久。”秦玉暖低头温婉地一笑。
老夫人却是冷冷一哼,她早就在嫁入宁王府的时候就被封为了正一品的德贤夫人,再加上镇国公府向来底气十足,虽然人丁单薄,没有儿子可以继承香火,可是出了一个太后,出了一个宁王妃更是让葛家人腰板挺得直直的,所以宁王府的老夫人什么都不怕,说话也是尖锐,手腕更是麻利。
“你是不是在心里想着,自己好不容易攀上了一个五品郡主的身份却没料到还要在这里委屈等着,若是换了别人,早就掀了帘子把人喊起来了,若不是有事相求,哪个人愿意受这副冤枉气?”老夫人一边低头冷言冷语地道,一边品着温度刚好的碧螺春。
秦玉暖微微一怔,继而心里却是无比地清明,老夫人说的这种想法的确会是大多数女人会有的内心活动。
“玉暖没有这样的想法。”秦玉暖没有多辩解,只是低头回了一句。
老夫人慢慢挑起眉,那眼神似乎是在质疑。
秦玉暖福了福身子,继而道:“因为玉暖从一开始就知道老夫人是装睡的,老夫人以为是在考验玉暖,其实玉暖也是想看看,在老夫人心目中,玉暖到底配和老夫人周旋多久,玉暖等待的时候凉亭的柱子大概偏移了一指,约莫快有一个时辰,玉暖能在老夫人心里值得一个时辰,还多谢老夫人抬举。”
一句句的,就将秦玉暖的聪慧机灵暴露无疑,要知道,外人都传这宁王府老夫人和宁王妃之所以能相处和谐就在于宁王妃足够简单纯良,免得夺了老夫人的风头,既生瑜何生亮的道理在内宅斗争上同样适用。
可是哪个聪明人不希望遇到一个知己,尤其是像老夫人和太后娘娘这样风云了大半生的,勇敢地冲破了这个朝代对女性的束缚的妇人,在内心,更是渴望着一个和自己类似的人出现,而秦玉暖更是抓住了这一个特点,成功地吸引了老夫人的目光。
老夫人微微敛眉,看来这个庶女比她之前了解到的更加复杂,过往听着窦氏在她面前哭诉,她只以为这个庶女只懂狠辣下流的腌臜手段,上次在太尉府一见,她分明看出了那是秦玉暖使的计谋,虽然不光彩,可是效果是好的,再到今日,秦玉暖在大太阳底下等了那么久,而且还能一语道破自己的目的,看来,这个庶女身上还有更多可以挖掘的地方。
“你可知道太聪明的人有时候会自作聪明?”老夫人斜眼看了秦玉暖一眼,秦玉暖有些像她年轻时候的样子,胆大,淡然,似乎可以应对一切事情。
秦玉暖清然一笑:“玉暖只知道,自己的命运要自己争取,这里的蝉鸣如此吵闹,喜爱清净的老夫人怎么可能睡得着,既然老夫人想要考验玉暖,玉暖就心甘情愿地接受考验,只要老夫人最后肯放玉暖进来,承认玉暖已经过关了,就可以了。”
老夫人嘴角扬起一丝不经意的微笑,可整张脸的表情依旧是冷凝的,轻轻然只瞟了秦宝川一眼:“这就是你在秦家的弟弟?”
秦宝川一听,立刻上前行礼道:“宝川见过老夫人。”声音朗朗,中气十足。
可是老夫人却突然偏过头,面无表情地道:“他不能留在宁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