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江楼这一场宴席，李恪就好像坐了一趟过山车，心情起伏跌宕，时而兴奋莫名，时而黯然绝望，一时看到希望，一时又感到绝望，直到宴会结束的时候，一颗心依旧悬在空中。

这是因为直到宴席结束，庞谢也没有给他一句准话，这天下究竟是救得，还是救不得，这邪魔究竟是杀得，还是杀不得。

一场盛宴结束之后，鱼朝恩早已为庞谢安排好了住处，就在白石城中，与广陵王毗邻而居，原本也是一家诸侯的宅子，临时腾出来供庞谢居住。

庞谢却笑着拒绝了，找了个借口说是不喜城中喧嚣，喜爱山野清净，更不必麻烦朝廷，暂时借住在如意僧所在的军营就好。

一语出口，不但天子李恪不明所以，广陵王李山阳大失所望，就连青州节度使张准也惊呆了。

张准做梦也没想到这么大一张馅饼会砸在他头上，惊的晕晕乎乎，几乎忘了答话，所幸他宦海沉浮几十年，一颗心早已锻炼的冷静至极，这才稳住心神，起身表示欢迎，随时准备迎接庞谢下榻。

……

“朝恩，你说这位仙长到底是何意思？”

待到酒席散去，送走庞谢之后，李恪回到自家行宫，回到书房，屏退左右，忍不住向鱼朝恩问道。

“陛下问的是哪一点？”鱼朝恩却未直接回答。

“朕今日求他涤荡邪魔，却被他拒绝了，你说他为什么拒绝？做不到？还是不愿做？”李恪问道。

“凌空虚渡，众目睽睽，一剑沉江，就在眼前，沉在水中的十多艘蒸汽船决计做不得假，这位仙人是有大法力的，不会是做不到。”鱼朝恩缓缓说道。

“那他为什么不愿做？”李恪追转头直视鱼朝恩

“陛下！”

鱼朝恩低声唤了一句，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老奴自八岁进宫，在先皇身边带了一十八年，然后来陪伴陛下，在陛下身边又呆了二十多年，算一算在朝中已经带了四十多年了，内廷外朝加起来，没几个人比老奴在朝堂上呆的更久。”

李恪微微一怔，不知道鱼朝恩为什么说起这个，只是他与鱼朝恩太过熟悉，知道鱼朝恩不是会说废话的人，故此，并没有打断鱼朝恩的话。

“老奴在朝堂这几十年，见过一代名臣狄怀仁，见过大奸似忠李辅国，见过沙场神将郭令公，见过才气惊天李青莲，更见过无数平平凡凡、庸庸碌碌的臣子，陛下可知，这些人有何共同点？”鱼朝恩忽然抛出一个问题来。

“这个……”李恪眉头一皱，细细思索起来。

“陛下不必费心思索，老奴也不兜圈子了，实话说吧，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有求于朝廷，任你才高志广，任你文韬武略，总有有求于朝廷的地方，这就能为陛下所用，也才会为陛下出力。”鱼朝恩低低声音说道。

“啊！”李恪一个恍惚，忽然明白过来，反问道：“朝恩，你的意思是，这位仙人也有求于朝廷？”

“朝廷是天下最大的名利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又有谁不是为名利而来？”鱼朝恩说道。

“那你说这位仙人有求于咱们什么？”李恪问道。

“这个……”鱼朝恩眉头第一次拧在一起，摇头说道“老奴暂时还猜不出来，这位仙人有一剑平江的本事，有凌空虚渡的法力，想要功名利禄，可谓信手拈来，他要的一定不会是这些东西。”

“难不成是皇位？”李恪眉头大皱。

“陛下，不要多心，老奴从未听过想当皇帝的仙人，只听过想成仙的皇帝。”鱼朝恩急忙说道。

“哦，也是，那他到底是要求什么？”李恪疑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