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偶像包袱的来源与动力。
叶孤城的伪装功能之好,连朗悦都无法识破,但对他不太熟悉的九公子一行人那就更不可能了。
敏锐的感官成了摆设,看见在月下狂奔的叶孤城,就好像猫看见了鱼骨头,眼中都绽放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那是猎人看见自己的猎物才会有的眼神。
相当相当地不妙。
宫九的观察力很好,但他与叶孤城之间的距离毕竟有点远,距离一远,很多本应该发生的事情就变得不可能发生,比如说,他无法看出叶孤城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
就连朗月都没有看出,她还道是今天的月光太皎洁,连城主的脸都被映衬得更加白皙。
叶孤城:呵呵。
在心里吐出一口老血。
一切都是偶像包袱的错!
受伤,会让他的状态下滑,所有的气力都用来伪装自己完好无损的表象,这不仅仅是为了叶城主的形象,也是为了威慑。
黑灯瞎火的夜晚,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特别是不速之客已经来了一波,他竟然无法辨认出那是谁的人。
叶孤城得承认,是他大意了,但白云城主绝对不会犯两次相同的错误,他知道为什么那些人没有冒险与他动手,这一切都是因为笼罩在叶城主身上强者的光环。
阴错阳差之下受了重伤,但这伤势,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看出来,否则倒霉的绝对不仅仅是他一个人。
叶孤城如此拼命,与他直线距离还挺长的宫九自然看不出,特别是九公子还要保证自身的神秘感,他可不愿意贸贸然接近比猫还要灵敏的城主,被发现,几乎是百分之一百的事。
私心觉得还不到他们见面的时候,特别是九公子被丁独秀抽了一顿爽的。
光是想想当时的疼痛,他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要立起来跳舞。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源自心底深处的舒畅。
九公子锐利如鹰隼的眼猛得一阵收缩,其中的神经质几乎超过人类应该有的极限,但在被发现之前,又被他很有理智地收了回去,最后剩下的,只是比毒蛇更加恶毒的,充满了恶意的光芒。
九公子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在场的人中,根本没有人敢于直视他的眼睛。
他忽然出声道:“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是什么时候?
下属还在发愣,但一直亦步亦趋跟随其后的公孙兰却如同利箭一般地冲了过去,想来现在在场的人中,确实没有谁比她更加忠心耿耿,曾经对于九公子的痛恨已经化为飞烟。
不,公孙兰似乎也没有那么痛恨九公子,因为她甚至不知道究竟是谁将她抓了回去,那人又要她干什么事。
她忽然成为了武器,成为了一把再趁手不过也再锋利不过的利刃,唯一的职责就是遵守九公子的命令。
如果她有机会能够醒来,会有多么的恨?
九公子一双利眼钉在公孙兰身上,忽然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他问话的对象似乎是身边的下属,但下属却知道,九公子并不是在于自己说话,他只是需要一个对象,而自己则正好是那个人。
九公子的眼睛,才不会看他这种小人物。
果不其然,宫九需要的根本就不是下属的回答,他能够从自问自答中获得很多乐趣,没人知道九公子的乐子在哪里,正如同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九公子道:“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下属读的书不多,也不少,但凡是识两个字的人,多多少少听说过公孙大娘在盛唐时的表现,那几乎是使剑的祖宗,江湖人都知道。
他忽然想到了公孙兰的姓名,九公子从来不会说无缘无故的事情,这时候提到公孙大娘,莫不是……
九公子道:“让一个女人来对付叶城主,就算我自己也觉得勉强了点。”
这句话才说完,谁知道他的下一句话就推翻了自己刚才所言之词。
九公子道:“但如果世界还有哪怕一个女人能够招架住叶城主的剑,都一定是公孙兰。”
并非仅仅是公孙大娘的家族渊源,公孙兰本身也是一个很狠毒,并且剑术卓绝的女人,她将自己隐藏得很好,名字都鲜为人知,这样聪明的女人在江湖上已经不多见了。
但再聪明又怎么样,九公子想要知道的事情,就没有知道不了的。
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女人的服饰华丽,但却不影响行动,经过杏林圣手的精心调养,伤已经好了大半,更重要的是,公孙兰现在是没有神志的,来自海外的摄人心魄的秘法,除非完成嘱咐的事情,几乎没有解开的余地。
她的任务,就是试探叶孤城,以自身性命为后盾的试探,若公孙兰还有一丝理智尚存,都做不出如此疯狂的事情。
叶城主似有一秒钟的慌神,因为他明确地感觉到,有什么人来了。
他的感知能力比起全盛时期自然不太行,受了重伤的人,难免有些迟钝,更何况叶城主几乎将所有的气力都用来维持自己正常的表象。
他不能让人看出自己受了重伤,因为白云城主与他的剑,本来就是一种威慑。
但是来的人气势实在很强横,叶城主能感觉到,那是一个高手,但却不是一个普通的高手。
高手大部分都很善于隐藏自己的气息,因为他们的功夫很高,已经臻至化境,与自然融为一体,只要自己想,那么脚步声之轻巧几乎无人能发现。
来的人速度很快,也很大张旗鼓,似乎完全没有掩饰自己足迹的意思,在叶孤城的感知中,无异于婴儿在安静的夜晚呱呱大哭,想不注意到人都很难。
朗月的肌肉紧绷,她也感觉到有人来了,对方的功夫绝对不弱,这让她十分警惕。
但看看叶城主,紧张的申请却不由自主一松,因为叶城主永远都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淡定模样,就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