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扬掐灭烟头,随手扔在地上,漫不经心地问:“你喜欢狄然,是吧?”
陆川没说话。
“你不用掩饰,你喜欢狄然。”李东扬自言自语,“谁会不喜欢她呢。”
“但我看得出来,你和狄然不是一种人。”
李东扬递给陆川一支烟,陆川摇摇头。
“狄然不喜欢烟味。”李东扬又点燃一根,自己抽起来,“她说过以后,我就再也没在她面前抽。”
陆川平时话就不多,此刻更是安静,李东扬也不在意,继续说:“我认识狄然十二年,我八岁的时候,一米三,狄然才五岁,比我矮一个头。那时候,我们住在军区大院,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对方的房间。”
“小时候皮得要命,没少挨打,有一次爬别人家的树偷柿子,被看门的狗发现了,它追着我们咬,于是全大院的人都知道我们偷了柿子,回家挨了一顿罚。狄然气不过,买了一串鞭炮绑在狗的尾巴上放,吓得那狗到处乱跑。从此以后,大院所有的狗看见狄然都绕路走。”李东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声笑起来,“你说,一个五岁的小孩,怎么能那么淘气呢?”
陆川听着他说话,突然问:“你在怕什么?”
李东扬怔了怔。
陆川:“你可以不用和我说这些。”
绵绸的月光被云层盖住,楼梯间漆黑一片,只有李东扬手里的烟头闪着一点微弱的橘黄色暖光。
李东扬被它闪得心烦,又把它掐了,他点头:“你说得对,我承认我是怕了。我养了十多年的花,还没长大,我不能让她被别人摘了。”
“狄然这人看上去嬉皮笑脸,什么都无所谓,其实心里刚着呢,我第一次见她为一个人低头。”李东扬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烟味,要去楼下散一散,“不过随便你怎么想,怎么做,你和狄然没可能,她最后只能跟我。”
陆川的脸部轮廓在黑暗里看起来很深邃。
李东扬走后,他起身离开楼梯间走到病房门口,透过玻璃朝里看。
狄然睡得很不安稳,她的嘴不停开开合合,不知是在说梦话,还是发高烧说胡话。
陆川能辨认出,狄然说的是“陆川,等等”,那一刹那,他心里最软的一块地方被重击了一下,留下一个深深的窝陷,久久不能复原。
狄然做了一个梦。
梦里严航又把她逼在墙角,她拼命喊着陆川,陆川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川,等等!”狄然无助地叫,“你别走啊……”
“我再也不给你添麻烦了,你别走。”狄然哭的满脸鼻涕,“陆川,我难受。”
陆川的脸模糊不清,他转过头,犹豫很久,几次想迈开步子离开。
狄然哭得很惨,梦里的陆川还是心软回来了。
狄然抱住陆川。
不停地叫他名字。
☆☆☆
早上狄然醒过来的时候,床单湿了一大片,全是昨晚退烧时捂出来的汗。她试着动了动,全身一阵剧痛。
“嘶——”
李东扬在旁边的床上睡着,听到声音立马起来按铃。
护士进来给狄然量了体温,已经退烧了,就又给她换了一瓶药。
“医生说你随时能出院,饿不饿?我去给你买饭。”
狄然摇摇头,只觉得浑身黏黏的,没一处不疼。
李东扬扶她靠着床头:“你姐今天还要上班,昨晚回去了。”
狄然说:“狄俊华……”
“嗯。”李东扬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狄梦告诉他你在外面被人打了。”
狄然:“……”
“陆川呢?”
李东扬不开心了,嘲讽道:“他早就走了,然然小仙女豁出自己不管也怕他坐牢,那些愚蠢的凡人能把他怎么样?”
狄然:“如果不是我,他用不着惹上这些麻烦。”
李东扬:“是是是,救命之恩,大恩大德,你要不要以身相许啊?”
狄然大病初愈,早上起床被李东扬怼了一通,立马炸毛:“你干嘛呀,大清早说话这么阴阳怪气的!”
李东扬连忙安抚她:“好好好,我不说了。”
狄然嫌弃地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我觉得我身上臭。”
“靠!”狄然想起了什么,要求道,“我要洗澡。”
李东扬按住她:“你刚退烧,别折腾了,忍着不行吗?你不只是臭,脸还肿的跟个猪头一样,丑死了。”
狄然忍着不适说:“那你给我打盆水,我洗洗脸,严航那傻逼昨晚口水全舔在我脸上,太恶心了。”
狄然现在脸上被严航打过的地方肿起来,她脸色没有以往的红润,苍白得可怕。
“是我的错。”李东扬脸一瞬间沉下来了,目光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