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京师里的躁动(五)(1 / 2)

龙争大唐 凤鸣岐山 2934 字 18天前

第307章京师里的躁动(五)

李治这突如其来的一手可谓奇峰突起,却又顺理成章得很——身为太子,李治势必无法坐看一帮子弟兄们势力渐涨,设法下些烂药亦属正常之事,偏生其一口一个体恤自家兄长的安危,怎么说也是仁心之举,还真令旁人说不得闲话,手段固然高明,时机也把握得好,恰恰选在李贞最虚弱的时候出招,一招见血,瞬间便不露声色地将李贞推上了祭台,更有意思的是——李治此时是向李世民发出请求,在李世民没有表态之前,众大臣们即使有不同看法,也没有开口的份儿,这等老辣的手法实不可能出自“阿斗”一般的李治,令诸大臣们疑心之余,眼光全都聚焦到了李世民的身上。

李世民面色沉稳得很,只是微微皱起的眉头却显示出其并不平静的内心,然则李世民也没多说些什么,只是虚抬了下手,示意李治平身,这才淡淡地道:“雉奴,此军国之大事也,非尔所能知者。”

李世民的话虽平淡,然则内里却隐隐透着不满之意,李治本就是个懦弱的主儿,一见自家老子似乎不怎么高兴了,内心里顿时便发了虚,可又不甘心就此败下阵来,强撑着开口道:“父皇,我大唐芸芸诸将众矣,名将比比皆是,可儿臣之八兄仅有一个,如今八哥出塞已久,又屡立殊勋,若不能得歇,儿臣心中实是不安已极,望父皇明鉴。”

“哦?”李世民眉头一扬,笑了起来道:“依雉奴之见,何人能替得贞儿?”

李治虽也曾拜李绩、秦叔宝为师,不过因着体弱多病之故,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压根儿就没学到甚真本事,属于那等文不成、武不就的货色,除了玩些小心眼之外,压根儿就谈不上有甚战略眼光,对于朝中诸将更是陌生得很,大多数战将的名讳他都叫不出来,真要他说出朝中芸芸战将的本事更是没有可能,不过么,这一点早就在长孙无忌的意料之中,也早就为李治准备好了相关人选,这不,李世民话音刚落,李治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回答道:“右卫大将军李大亮文武全才,更兼政务、战略无所不通,以其为帅,当可平西域于覆掌之间。”

李大亮时任右卫大将军,又刚接替了因病告假的阎立德出任工部尚书,且兼任太子右卫率大将军之职,其人文武全才,参与过数次大唐对外之战,亦曾在朔州之役中与李贞并肩作战过,时年五十有八,其为人忠诚谨厚,外表看起来好像不太会说话,但内心个性刚正义烈,只要他认为是对的,哪怕面对着的是一代圣君李世民,他也敢当面争执,且其人廉洁自律,虽居高位而不奢,乃朝中有名的清正之人,一向深受李世民的宠信——李世民曾当众对李大亮说过,每逢你值夜,我便可通夜高枕无忧,足见其对李大亮的宠信程度,更难得的是李大亮从不恃宠而骄,也从不参与到诸皇子们的夺嫡勾当中去,虽兼东宫属官,却与李治无任何私下之往来,此番李治将李大亮抬了出来,倒真有些子全然为国分忧、为兄长之安危担忧的架势,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李治此举有多少的私心在内。

“陛下,老臣以为太子殿下所言甚是,李大将军忠肝义胆,且文武兼备,确是统属安西之不二人选。”李治话音刚落,长孙无忌立马站了出来,高声附和了一句。

“陛下,微臣赞同太子殿下之言,塞外之地非有似李大将军这等良将坐镇,方能确保无虞。”

“陛下,太子殿下之言乃谋国之道也,望陛下明察。”

“陛下,微臣附议。”

……

长孙无忌此言一出,一大帮子长孙一系的官员,诸如国子监博士崔泽、中书舍人杜准之流的立马全都站了出来,七嘴八舌地附议不迭,好一通子热闹的,至于吴、魏双王的人马则按兵不动,既不表示赞同也不出面反对,大体上就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当然,更多的是在等着看李千赫等人会如何反招,也好决定己方下一步的行动。

对于塞外之事,李世民有着自己的考虑,若是旁人出面陈说,哪怕是太子李治出头,李世民也只会当成笑谈耳,压根儿就不会往心里头去,然则,长孙无忌出了头,李世民就不能不慎重对待了,待得众大臣一一表了态,李世民皱了下眉头,沉吟了一番之后,略微提高了下声调道:“胥尧。”

“臣在。”李世民话音刚落,从武官队列中行出一名白花苍苍的老将军,此人正是李大亮。

李世民点了点头,示意李大亮不必多礼,温和地一笑道:“胥尧,朕若是没记错,尔年已五十有八了罢。”

“回禀陛下,微臣开皇六年六月十七生人,已过五十八矣。”李大亮一丝不苟地答道。

李世民笑了一下,貌似无意般地说了一句:“哦,岁月不饶人啊。”

李大亮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淡然地说道:“陛下,若是要老臣上阵杀敌,老臣依旧开得四石弓,不敢让廉颇专美于前,然则要老臣去治理安西之地,恐非老臣力所能及。”

李大亮一生向来无所畏惧,从来都是知难而上之人,而今竟然当庭说出他治理不了安西,不单群臣们诧异,便是李世民也因此来了兴致,眼神一亮,笑着问道:“胥尧何出此言?”

“老臣既无越王殿下之大气,也无越王殿下之财力,不敢为之。”李大亮不亢不卑地回了一句,那话里的意思就是,李贞在西域所做之事不单要有极大的勇气,还得有雄厚的财力和足够的人才储备作为后盾,若是光靠朝廷拨款,那就啥事都办不了了,言下之意就是对众人所为的不满——越王李贞毁家为国,浴血沙场,可后方之人却在琢磨着打闷棍,挖墙角,实非君子所应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