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湘南接过去,擦了擦脸:“丢脸就丢脸。”
卓琰笑了笑,忽然看见她湿漉漉的睫毛上正粘着一片黑色的浮尘,便抬手固定住她的脸颊:“等下,你睫毛上有东西,别眨眼。”
鬼使神差的,他甚至都忘记清理那片浮尘根本只需要用手就行,根本不必用吹的。阮湘南忍不住闭上眼,浮尘飘走,像是在期待他的亲吻一样。卓琰忽然口干舌燥,盯着她的嘴唇犹豫,已经尝过了的味道又再次浮现,可那时是在密闭的车厢空间,外面夜色朦胧,现在却是明朗的艳阳天。
阮湘南睁开眼,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好像没有东西掉在眼睛里。”
机会已经错失,那也别无他法。
卓琰松开手,踌躇着要不要开口。他是不知道她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但是他可以肯定自己的一点念头:他对她有绮念,不管是因为她的容貌,还是神态。但是说出来又能怎样?难道还真的要发展成为肉体上的那种关系?
他自问不是正人君子,却也不想伤害和侮辱她。
“如果你在犹豫有些话到底应该不应该说,那就别说吧。”阮湘南看出了他的矛盾,“但凡很犹豫不决的事,其实也是潜意识里觉得不应该做的事。”
卓琰嗯了一声,回答:“我没想说什么。”
他们并肩朝住院楼走去,走到一半,就见叶徵迎面而来。他穿着白大褂,里面湖蓝色的手术服甚至都没有脱下来,眼角那颗泪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叶徵的气息也很急促:“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半小时后帮我去示教室代一下课?今天手术时间延迟了,接下去还有一台,我只有吃个饭的时间。”
阮湘南想也不想地答应了:“好啊,你原来计划讲什么内容?”
叶徵的目光扫过卓琰,朝他点了点头,一手很自然地揽过阮湘南:“你过来,我去餐厅边吃饭边说,你中饭吃了吗?”
卓琰盯着他放在她肩上的那只手,同样是骨骼漂亮的特别适合当外科大夫的手——真是活见鬼了,他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一声。
卓琰出院不久的那个周末,阮湘南是回家吃饭了,从严央打给他的电话的欢快语气来看,她应该暂时跟家里和解了。
严央一个劲地缠着他,要他一起给阮湘南办欢送会。
前段时间已经积压下太多工作,他现在忙得要死,哪有功夫跟她们吃喝玩乐?他走出办公室,一手调整了蓝牙耳机,一手拿着杯子去开水间泡咖啡。
“你一定要来啊,姐姐这次去英国,要有半年不能见面——”严央在电话那头撒娇,“整整半年啊,半年很长的啊……”
半年。
卓琰心中微微一动,正想松口答应,忽然听见开水间里有两个女秘书正在聊她们的购物经。其中一个用很高兴的语气说:“你看,这是我刚去奢侈品代卖这里买回来的裙子,几乎还是全新,很漂亮吧?”
另一个则道:“你买了这么漂亮的裙子,是打算公司年会穿?”
“当然不行啦,这裙子这么保守,年会穿怎么还能吸引回头率啊。”
卓琰走到门口,正好看见女秘书手里拿着的那条裙子,赫然是他在那天酒会送给阮湘南的那一条,他冷冰冰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严央说:“不好意思,那天我没空。”然后就把电话掐断了。
两位女秘书显然被他的突然出现给吓到了,兢兢战战地开口:“卓、卓总……”
卓琰接热水泡咖啡,漫不经心地问:“奢侈品代卖?”
“就是有人把不需要的了奢侈品折价转卖掉,一般人都是卖包的,倒是很少有人会把新裙子拿出来卖——卓总,你不会对这种店感兴趣的啦。”
滚烫的水珠溅在他的手上,他抬手把热水关掉,还是没忍住又追问了一句:“这件衣服……折价多少?”
“三折。”女秘书已经越来越糊涂了,以前也没见卓总关心过这种问题。
卓琰掉头就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心中却是怒意破表,如果阮湘南就站在他面前,他一定扭断她的脖子。
他开始还以为她转变性子,变得不那么混账了,可是他大错特错。他终于知道她为什么在那个晚上对他特别好了,因为他付了钱——虽然只是一条被折价卖的裙子,但是她会为钱而付出相应的劳动。
他一把把办公桌上的文件夹全部扫了下去。
发出的动静太大,安雅急匆匆跑进来看,见到一地乱糟糟的文件,只好暗道倒霉,蹲下来捡。
她把捡起来的文件夹重新按照顺序叠好,只见卓琰拿着笔翻开第一份文件,手还在打哆嗦的。虽然她很好奇什么事能把老板气成这样,但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问题她绝对是不能问的,不然绝对会被扣光这个季度所有的奖金。
阮湘南还是拒绝了机场送行的庞大队伍,她明天要赶的是最早一班的国际航班,机场又在郊区,路途遥远,实在没必要劳师动众。
她跟她的母亲暂时的,和解了。
虽然相处起来还是别别扭扭的,跟一般母女有天渊之别,但总算还是迈出了那关键的一步。以后要怎么做,她都还没有想好,反正日子还长着,可以慢慢来。
她下了班,绕道去了不远的书店,买了几本高考的习题书,还特意让店员用好看的礼物包装纸包了起来。
她敲开门,把包好的习题书递给司朝的时候,他因为吃惊都张大了嘴巴。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明天要去英国了,还欠你一份临别礼物。”阮湘南微笑道,“等我回来之后,还是要检查你的功课的。”
司朝还是保持惊诧的表情:“礼物……是什么?”
“你拆开看看就知道了。”
司朝拆开小碎花的包装纸,里面俨然是四本理综的习题册,他顿时跨下脸道:“什么嘛,我还以为你打算送我什么,原来是这个。”
“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会来检查这些参考书有没有做完的。”
“你……怎么可以这么狡诈!”司朝朝她嚷嚷,“我没有答应你会做这个题目的!”
阮湘南朝他摆摆手:“我先上楼了,明天会起得很早,就不跟你道别了。”
送行酒已经吃过一场又一场了,不管是关系好的还是关系一般的,都来送过她。唯独就是卓琰,似乎连讯息都没有了。
严央还跟她抱怨卓琰最近心情很不好对她超级凶还挂了她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