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使自己心平气和。江诚如不愿为太子妾,那是她自己无福,赵皇后可懒得去就将她,至于高贵妃那边……她连太子良娣都不肯,必然不肯为二皇子侧室了,而以高贵妃那个野心勃勃的性子,更不可能将正妃之位与她。
这一点,赵皇后知道自己可以放心。
她扭头问道:“傅氏找太子做什么,你可知何事?”
郭贤妃美丽的面上出现一缕忧愁,“仿佛说是皇女孙病了,突然发热,想找太医瞧瞧。”
赵皇后冷笑道:“想找太医自然可以去太医院,何必巴巴地跑到椒房殿来,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从前的高氏,不是也常仗着二皇子发病,将陛下拉到她宫里吗?”
这说辞倒跟赵兰芝如出一辙。
郭贤妃沉默了一会,说道:“兰芝也这么说,她原想赶秋竹回去,是臣妾拦住了她。”
“就该这么说才好,否则一而再再而三,真以为这椒房殿好糊弄呢?”赵皇后忽的一滞,硬生生地转过头来,“你为什么拦住她?”
“因为臣妾觉得有些不妥,”郭贤妃凝眸说道,“不管皇女孙是不是真的病了,她总是您的孙女,出于关切,娘娘都应该装作相信。可兰芝非但咄咄相逼,还说等皇女孙真病得不省人事了,再来椒房殿请人不迟,这样猖狂的话传出去,旁人会怎么想娘娘您?倘若太子听了这话,也会觉得您无情无义,这不是寒了母子之情么?”
一番话说得赵皇后陷入思忖。
郭贤妃突兀说道,“娘娘,兰芝这些话是否出自您的授意,如若不是,那她的用心,娘娘就该好好揣摩一下了。”
赵皇后有些迟疑,“可……兰芝伺候本宫多年,她还姓赵……”
“就算她姓赵,她到底不是赵家的人哪!”郭贤妃苦心劝道,“娘娘,您还是好好想想吧,别中了他人的诡计,毕竟,只有太子殿下才和您是真正的至亲。”
她知道赵皇后尚且需要些时间想想,便起身道:“臣妾先告退了。”
出来后,点翠才悄声说道:“这样浅的道理,娘娘您都瞧出来了,皇后娘娘倒不知道。与其天天跟贵妃娘娘轧苗头,倒不如趁早恢复与太子殿下的关系才是正经,瞧瞧,因为傅良娣的事,太子有多少日子没往椒房殿来过了。”
郭贤妃叹了一声,“表姐是身在其中,当局者迷,本宫如今却是旁观者清,自然比她看得清楚了。”
换作从前,她一定还在时时刻刻为郭家的荣耀地位奔走,未必顾虑得到这些。可失宠这一年来,她却渐渐看透了,什么富贵荣华都是假的,哪怕她为郭家耗尽一切,郭家也未必会感激她,只有自己的性命是最要紧的,往后她只要独善其身,必要的时候帮人一把,余者,就不关她事了。
点翠愁眉道:“娘娘如今颇有悔过之念,可傅良娣……她似乎仍对娘娘抱有戒心。”
“本宫以前做了那么多错事,她不放心也是应该的。”郭贤妃苦笑一声,“反正只要本宫不去扰她就没事了。”
她也不打算多么亲近傅瑶,可是那个孩子……那真是个很可爱的孩子,谁看了都喜欢得紧,她虽只瞧了一眼,已经感受到那鲜活的生命律动。
唉,假如她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那该有多好。
郭贤妃低头看了一眼平坦的腹部,叹息一声,扶着点翠的手慢慢远去。
*
元祯一出宫门,就忙问秋竹,“到底出了什么事?”
秋竹一惊,忙支支吾吾道:“是小主子她、她……”
倘若让太子知道是在骗他,会不会因此生良娣的气?秋竹有些惴惴。
元祯见她讷讷不能成声,也懒得细问,一路飞奔着回到东宫。
他一进门就急急地找寻女儿的身影,“皎皎呢?皎皎怎么样了?”
傅瑶忙抱着孩子出来,“殿下放心,皎皎她吃了药,已经没事了。”
元祯看向怀中的女儿,见其面色红润,只微微有些汗珠,便放下心来,“皎皎究竟出了何事?一路上秋竹结结巴巴的,也说不清楚。”
傅瑶赔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太医说受了凉,有些微热,开了几剂药就没事了。”
“那就好。”元祯松了一口气,他忽然想起其中的疑点,“秋竹才出去多久,你这么快就找好太医,药也煎好了?”
“这个……”傅瑶不得已而低头,这叫她怎么自圆其说呢?
元祯目光炯炯地抬起她的头,“阿瑶,你是不是早就请好太医了,方才那样只是为了骗我回来?”
喂,说骗也太过分了吧!傅瑶不甘地与其对视,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元祯的对手,不得已而败下阵来。
好吧,她的确是撒了谎,尽管只撒了一个小谎。
傅瑶嗫喏说道:“你不是待得很不耐烦吗?我只是想法子助你脱困……”
“我几时说过不耐烦了?”元祯不禁失笑。
“从前郭丛珊在的时候,你就是这么说的,现在应该也一样吧……”傅瑶的声音更低了。
元祯将脸靠近,通过缩短距离来增强眼神的力量,他好整以暇地笑道:“倘若我说江姑娘很有趣呢?和她说话并不觉得烦闷。”
“啊?”傅瑶忙碌的抬起头来,眼里满是惊慌失措。
不会吧,元祯这就找到真爱了?
还是在短短的一天之内?
真爱原来这么廉价?
“傻子!”元祯顺势在她额上亲了一口,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既有这份心意,为何不早点告诉我?我若早知道,也就不去了。”
傅瑶不满地抚平微乱的鬓发,“你去不去,关我什么事,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你当然能。”元祯瞟了她一眼,“这世上除了你能管住我,还有谁有这本事?”
傅瑶不禁好笑,抱拳作揖说道:“您这话可太折煞我了,您可是未来的皇帝,真龙天子,除了天,谁还能管住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