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聪明人,心中不禁有一瞬通透,皇帝所话,略生悲凉,怎像是……在描述博浪沙的景况?她便这么联想了……哪怕不是,也这么“联想”了。
“陛下,那年您孤骑出走……在博浪沙……发生了甚么?”
她问的极小心。
皇帝伏她膝上,果然一动,想来心中已翻覆过万千云波,她等了许久,却未等到皇帝的回应。
“陛下……?”
刘彻似睡着了。她便伸手,轻轻拂过皇帝额前旒珠,再缓缓地,探至他鬓前,拂过他的发,一绺一绺,一根一根,青白相接……
岁月从来不肯放过他。
昔年雄心勃勃的皇帝,老成了这副模样。
窦沅微哽。
却听皇帝缓声叹道:“他们要朕不好呢,朕已派人去查,胡巫告知朕,朕这巍巍汉宫、安寝之榻,有人藏巫蛊人偶,拿这腌臜巫祝之术,魇咒朕……阿沅,他们这般恨朕。”
“不会的……陛下,您是皇帝,天下敬畏,谁人敢这么做?”她轻抚皇帝鬓发,声音柔缓,像在哄安睡的孩子。
“便这么……阿沅,朕喜欢你这样儿,”他迷迷混混,“像在长乐宫,朕又寻见了老太后的味儿……昔年她也是这般,这般儿……轻轻哄朕与阿娇睡觉……”
“嗯……”她低声。
“你毕竟是皇阿祖的侄孙女儿,朕的……妹妹,你身上有皇阿祖的味儿……”皇帝梦呓喃喃:“好阿沅,你抱着朕,不要……离开朕……”
朕都已经是祖父啦,偏这么……想念皇阿祖,朕想做她的孙儿,真想瞧她满鬓银发的模样,她老了的时候,朕便还小。
还小呀。
幼时真好。
那个人——
是谁呐?
她披一身深红大氅,咯咯笑着跑过来,手里捏着甚么——
在滴水呐。她往朕这边儿蹭,在滴水呐,怪凉的,她偏要往朕手里塞,朕不要,不要她的东西。
她腼腆地笑,忽地摊开手,摊开了手呐——
水便滴了下来。啧啧,手不冷么?
朕缩着脖子往后退。真奇怪呀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