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节(2 / 2)

简直有毒!!

原本就已经很颓废的毛头,在被看守自行车的老大娘一阵洗脑式宣传后,内心彻底得千疮百孔了,他觉得什么都无法安抚他受伤的心。

“社会哥!”

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入脑海,毛头一改方才的颓废神情,一瞬之间,整个人都精神了,面上也露出了惊喜交加的灿烂笑容,抬头道:“美霞,这么巧?”

梁美霞也觉得相当巧,她家虽然是住在城南的,不过说真的,她家离胜利剧院还有一大段路呢,这绕来绕去的,怕是没半个钟头都到不了。因此,她并不觉得毛头这是特地过来找她的,只道这是一场既意外又充满了惊喜的偶遇。

“真巧啊!”梁美霞往前头小跑了两步,走到了毛头跟前,仰着头看他,“你来这儿做什么?看演出吗?其实演出要等到晚上呢。”

毛头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很是不好意思的说:“是看演出没错,就是想提前过来瞧瞧,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碰上你。”

有时候,甜言蜜语是会叫人高兴,可这种直言不讳的实话同样能让人心生喜悦。

当然,说白了就看姑娘家是否喜欢你,喜欢了一切都好,戴上厚重的滤镜,长得再黑再丑都能成为她眼中最美的风景。反之,那就不是一般般的惨烈了。

听了毛头的大实话,梁美霞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伸手就挽住了毛头的胳膊:“那咱们碰巧遇上了,是不是证明咱俩很有缘?”

“那当然了,对了,你渴不渴?我请你吃冰沙。”

“好。”

守自行车的老大娘瞪圆了眼睛看着这俩年轻人,听谈话内容,她倒是明白这俩应该是早先就认识的,可她还是想不明白,那个后来的小姑娘美得跟朵花儿似的,咋就看上了个驴粪蛋子呢?

这世道,越来越看不懂了,现在的小姑娘哟,还真别说,挺有意思的……

横竖不是自家的白菜被人糟蹋了,老大娘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没感概几句,又有骑车人过来了,她赶紧收了心思,急忙忙的走上前,问人家要不要收费停放。

而此时,毛头跟梁美霞已经手挽着手一起去吃冰沙了。

说起来也是就从去年盛夏开始的,京市大街小巷里开始出现一些小店,专卖各种消暑饮品和食品,有传统的老冰棍、雪糕等等,也有一瓶子一瓶子卖的各种带颜色的冰汽水,还有就是干脆的冰水,以及各种口味的冰沙。

冰沙当然不是沙子,而是一种凉饮,就是冰块打碎之后加上各种的佐料制成的。

听着很简单,其实做起来也真的不算难,就是添加了色素的果味粉兑水冻在冰箱里,等结成冰块后,刨碎成冰粒,再在上头浇点儿糖霜。讲究一些的,还可以放点儿切成小块状的水果,也有放蜜豆、牛奶之类的。

可以说,从一开始单纯的冰块刨碎,到后面各种口味瞬间爆发,只有那么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不过,去年出冰沙的时候就已经是三伏天了,这玩意儿别看制作起来不算难,卖价却比老冰棍贵多了,小小的一碗就要两毛钱。所以,过了最热的那段时间,就很少出现了。

今年就不同了,天气热得早也热得快,五月里就有不少店铺改成了冰沙店,极为受到年轻女孩子的喜爱。好像进店里买碗冰沙消消暑,已经成了今年初夏的最新流行。

话是这么说的,可碍于冰沙那昂贵的价格,舍得吃的人还是比较少的。

毛头自个儿没舍得买,可一看到女朋友,他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开口就是请客。好在,胜利剧院附近就有两条挺热闹的商业街,都不用骑车,走上一二百米就到了。

这边的冰沙店装饰一般,却胜在干净,从店里的环境看来,就知道店家一定是个利索人。

事实上,八十年代的铺面,还真没几家是讲究环境的,冰沙店跟别的小吃店大致上没差,也是前头一个柜台,里面好几张桌椅,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放在店内醒目处的雪花牌电冰箱,以及比电冰箱更为显目的大冰柜了。

小小的铺面里已经坐了好几对年轻男女,而头顶的大吊扇也在呼啦啦的转着,吹起了一阵阵凉风。

毛头完全没了昨个儿在家里狂啃老冰棍的气势,语气温柔的询问梁美霞爱吃啥,梁美霞也笑得一脸甜蜜,俩人虽不至于当众卿卿我我,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对小情侣。

老板表示腻歪坏了。

开这家店铺是朋友推荐的,说是本钱不多利润很足,他一盘算,电冰箱是家里本就有的,仔细清扫一下就能用。旁的就没啥了,这家店铺本来就是他家的,原先盘出去给人做了早饭店,上个月刚收回来,自个儿归整了一下就成了。没想到的是,才开了半个月,电冰箱就撑不住了,实在是客源多得很,他又托人买了个大冰柜,总算堪堪维持住了。

生意兴隆是件好事儿,叫他牙疼的是,已经单身二十年了的他最近这小一个月来吃到的狗粮,比他前面二十年都多。

也对,小屁孩子吃根老冰棍就已经够乐呵了,吃啥冰沙?有闲钱又舍不得掏这个钱的,不就是一对对小情侣吗?难不成还有哥几个来冰沙店聚餐的?或者干脆是姐俩?别闹了,咋可能呢?

……

咋不可能呢?

城南胜利剧院旁的冰沙店老板忙着吃硬塞到他嘴里的狗粮,城东也有一家冰沙店老板,有着类似的烦恼,以及顺便今个儿开了眼界。

事情得从半个小时前说起。

约莫下午三点多,老板美滋滋的看着店里已经坐了一大半的位置,笑得那叫一个见眉不见眼,牙豁子都快要露出来了。跟城南那头不同,他虽然也被硬塞到嘴里的狗粮噎得不要不要的,可总得来说,他还是很高兴的,毕竟没谁会跟钱过不去的。

再有就是,他昨个儿刚听一个玩得不错的哥们说,有家冰沙店老板徒然被艳福砸到了头,说是一对小情侣在店里闹别扭,具体情况不大清楚,就知道女的泼了男的一脸冰沙,男的一气之下连账都没结就甩袖而去,女孩子直接就扑在桌上哭开了。关键时刻,老板挺身而出,不单免了账单,还递上了洗得干干净净的手帕,并真诚的安慰了刚被甩了的女孩子。

然后,这俩就在一起了。

一面看着店里的好生意,一面做着白日梦的冰沙店老板,半点儿都不觉得日子难捱,而且他认为自个儿比其他店面都要强,别家都是几张小桌配两条长凳,最多就是装俩吊扇。可他这边,开店前,特地叫人把墙面刷得雪白雪白的,桌椅都是叫老木匠打得好货,光是大冰柜就买了俩,还有特别从玻璃厂定制来的玻璃小碗和瓶子、杯子,叫人光是看着就心头痒痒的,更别提他这家店面是附近几条街最大最抢眼的,连招牌都比别家的大了两倍。

钞票会有的,媳妇儿也会有的……

就在这时,两个长发女孩走进了店里。

“芳芳姐你随便点,今个儿我请客。”

“那说定了,回头你可别嫌我吃得太多。不然……算了算了,还是我请客吧,姐姐吃妹妹的,心里不得劲儿啊!”

老板心道,还是姐俩?长得可真不错啊,年纪小的那个样貌更好一些,不过年纪大的那个有一股子利落的劲儿,看着是个持家好手,到底选哪个好呢?

有一种无奈,叫做想太多。

等老板依着姐俩的要求,上了好几次冰沙后,他无比悲伤的发现,无论他怎么积极主动以最快的速度上了冰沙,也无论他特地加大了份量或者把摆盘做到最精致,那姐俩都没有多给他哪怕一个眼神。

姐俩就是刚刚逃离了剧院的喜宝和春芳。

喜宝其实真的无所谓待在剧院里当一朵壁花,她也不觉得里头的空气有多闷热,可春芳既然觉得难受,又不想去医院看看,那么找个凉快的地儿坐着休息一下,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