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涌向皇帝身后,包括东宫的少年们。周围护卫的禁卫营战士快速撤离场地,迅速化成整齐的队列,夹道保护皇帝。
获胜的少年像一个傻子般被丢在擂台上,好像瞬息间就再也无人记得他,慕容远山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他不能跟着这些人去,也不能倒下。血管中流淌的曾祖的悍勇让他依然站在场地中央。他把银枪插进了擂台的地面,冷冷地看着所有离他而去的人。
一片匆忙的脚步声中,忽然有轻轻的掌声。慕容远山抬头看向掌声的方向,竟然是自己的哥哥慕容轻尘。虽然只是一阵不和谐的掌声,可是他的鼓掌已经很用力了。人影闪动,隔开他们又留出空隙,两双眼睛在人群开合的间隙中对视了一下。
周围都空了,皇帝的仪仗也出了禁卫营,只剩慕容远山一个人站在擂台上。
脚步声从背后渐渐接近,黑铠黑袍的将军微微笑着拍了拍慕容远山的肩膀,“我叫韦明宇,武殿都指挥使,虽然我无权授你副将的职位,不过如果你有投身军旅的雄心壮志,有空就来找我吧。”
“韦……韦明宇!”慕容远山被这个名字惊呆了。
韦明宇在远处回头,“你的枪很好,我喜欢你的枪术。”
海都汗的车驾中,明月公主看着昏迷不醒的李昱,不住的流着泪。
“公主放心,断剑并未伤及心脏,他现在只是因失血过多而昏迷。”医师说道,“这几日想是就会醒来。”
明月公主点了点头,泪水却并未止住。
她想起了阿日斯兰,心中又是一阵痛惜。
好多人和事,只有失去的时候,才会感到,原来他们对于自己,是这么的重要。
“停下!等等!”几骑马飞奔而来,高声呼叫着。
海都汗从车窗向外望去,看到一位中年的成国将军带着几个随从追到了车辇前。
“你是谁?”海都汗冷冷地问道。
“在下李庭瑞,前帝都少府副使。拜见汗王。”李庭瑞在马上抱拳道。
“你有什么事?”海都汗问道。
“在下是李昱的父亲,恳请汗王让在下探看小儿的伤势。”李庭瑞的声音里透着焦急和关切。
海都汗盯了他一会儿,下令车驾停下。李庭瑞立刻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的上了车。
海都汗回头望了一眼,看到了身后远处腾起的烟尘,
宽阔的御辇里,皇帝独自一人端坐,点了点头,把手中的茶碗放下。
“有劳陛下等候臣下。”
“韦将军安坐。将军刚刚独自留下,莫非是和那个获胜的武士说话么?”皇帝转着小指上的翡翠指环,漫不经心地问。
“是。”韦明宇含着笑。
“将军秉性素来高傲,能入将军青眼的人寥若晨星,今天对那个孩子却很赏识啊。能得到韦将军的欣赏,他在我们帝朝也足以树立名声了。”
“英才难得,任谁也压不住他的光辉,臣下的赏识不过是为他锦上添花而已。”
“这句话,朕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听将军说了,”皇帝摇摇头,“这先不去说它。这次演武,朕的用意,别人或者不知道,将军应该清楚的吧?”
“是。我听说东宫的那个年轻武士成文武和陛下是血缘至亲,武术兵学也远远超过同辈,陛下把他安排在压阵的位置,本来是觉得成文武会取胜,拿下那个副将的军职吧?”
“不错。将军既然知道……”
“陛下,”韦明宇打断了他,“若是要授军职,陛下一纸手书,别说是副将,就算是参将军、牙将军,也都不是问题。为何陛下却偏要成文武去夺这个副将的头衔呢?”
皇帝摇了摇头,“将军也知道我们帝朝军威不振,我们手中没有强兵,在这风云乱世就不能自保,朕有意提拔少年,正是为了让我军脱胎换骨。如果朕一纸手令授一个副将给成文武,那和以往世家少年凭着祖上的功荫从军有什么区别?还是不能服众的。”
“臣愚昧。”
“愚昧?韦将军为何这么说?”
韦明宇轻轻抚摩腰间古剑朴实的剑鞘,声音里带着金属般的脆硬,“臣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如此服众。臣有一点薄名,但是臣从年少学剑,到现在已经在阵上亲手杀了数百人。这其中不知多少次臣也许就死在敌人的刀剑下,而臣今日方略能服众。陛下换了一个法子把军职赐给成文武,可是陛下可能赐给成文武懂得生死间的事?”
皇帝默然片刻,“说到刀剑,天下之大,又有几人能和将军坐而论道?演武这件事,也就罢了。不过朕以为成文武确是难得的将才,所以想让他来日做我们帝朝的栋梁。他已经十六岁,一直在东宫伴读,最近已经很难找到合适的老师。朕私下思谋,不如让他追随将军,做一名武殿奉宸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