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宋云桑竟然纠缠上了!前世他与宋云桑夫妻五年,清楚宋云桑并不是个多坚持的性子。可一旦坚持起来,却执拗到可怕。上一世,她只在一件事上坚持过,便是救她爹爹。而现下,很显然,宋云桑已经将“缠着他”和“救爹爹”划上等号了。
为救爹爹,她不惜向他下跪,不惜吻个唇印给他……现下更是不惜和男人同乘一匹马!而她竟然……竟然找了魏兴!
裴孤锦强迫自己打住。说想开便是想开了,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和她扯上关系。他已经放下了,他只是重生才三个月,很多习惯一时改不过来罢了。裴孤锦咬牙平复情绪,曾元良却追了上来:“大人,我去领马车吧,你们在这等便是。”
裴孤锦拒绝道:“不必。既然时间都已经耽搁了,今日便先不去邻县了,改明日。”他顿了顿,又道:“你说得在理,清泉山庄那边,还是得过去看看。我们兵分两路,你去清泉山庄,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我带魏兴去仵作那边看看。”
曾元良领命离去。裴孤锦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忽然烦躁唤道:“魏兴!”
魏兴上前两步:“大人,何事?”
宋云桑无意识想要跟上,裴孤锦却凶狠瞪她一眼。宋云桑被看得不敢靠近,退后几步,站在远处。裴孤锦这才恼火低声道:“找家成衣店,给她买身棉衣!”
却说,宋云桑一下午战战兢兢,就怕裴孤锦再折腾什么花样。可裴孤锦竟是没再为难她。魏兴约莫是见她冷,还好心给她买了身棉衣。宋云桑跟着两人跑了几家药房,便到了傍晚。
夜色已暮,她该回府了。宋云桑有心晚上也跟着裴孤锦,可未出阁的姑娘主动跟着男人去过夜,这举动含义太直白,实在挑战她的底线。宋云桑挣扎再三,还是放弃。可临分别时,她却是躬身朝裴孤锦道:“云桑明早卯时,在镇抚司等候大人……不见不散。”
裴孤锦漠然转身,什么也没说,便自顾自离去。宋云桑松一口气。既然没反对,那便是同意了。魏兴又主动提出送她回府。宋云桑一路回忆着今日发生的事,感觉情势似乎有了转机——裴孤锦应是没那么生气了,下午才会对她放任了些。
这真是黑暗中的一道曙光。宋云桑愈发觉得自己这死缠烂打的策略正确,或许再给裴孤锦几次机会折腾她,他便会彻底消气,救爹爹的事也就有指望了。回府后,她去找曹氏互通消息,却听说曹氏风寒加重,现下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宋云桑只得前去探望。嬷嬷将她请进了屋,关上了门。曹氏卧房窗户紧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怪的熏香气味。宋云桑没见到伺候的丫鬟,一时以为曹氏已经睡下了。她犹豫片刻,还是行去床边,却发现床上也没人。
这屋中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宋云桑心中咯噔一下。昨日她与曹氏争执的场面在脑中闪过,宋云桑急急转身,就朝门外跑去!可还不待她跑到门口,却眼前一黑,就这么昏了过去!
第十章
宋云桑迷蒙转醒,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房中。她正躺在一张大床上,双手却被细铁链铐在了床头。回忆起曹氏的话“二皇子讨要你过去”,宋云桑只觉心沉到了谷底!
这里应是二皇子的别院。曹氏竟然撕破脸,强行将她迷晕送给了二皇子!
屋中无人,宋云桑低头打量自己,心中便是一阵发寒。她的棉衣已经换了,现下一身淡粉色轻纱,纱质轻透,比她今日穿得那身还更不像话。这副洗干净送上床的架势,今夜要面临什么,宋云桑还能不明白?
宋云桑依旧认为,二皇子连个名分都不愿给她,定是个想白占个便宜的,根本不会去救爹爹。可进了这院子,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是她想走就能走。看这锁链,二皇子也不像要和她好好说话的样子,不定已经将她当成了禁脔。曹氏不会管她死活,爹爹又被关在昭狱,根本不会有人来救她……
宋云桑咬紧了唇。她得自己逃,她不能坐以待毙。她爬起身,用力去扯那铁链,可她的力气太小,努力扯了半天,也只是白白将手腕扯红了一片。宋云桑改而去床上翻找,希望能发现个暗格,里面藏着锁链钥匙或是刀。她的确找到了几个暗格,可里面的东西……却是让宋云桑头皮发麻。
正惶然恐惧之际,房门却被人推开了。宋云桑惊得猛然扭头!便见一年轻男子行了进来。
男子约莫二十四五岁,生得倒是一副好相貌。宋云桑曾在大典上远远看过他一两次,当时还觉得此人气度温润、高雅不凡。可现下,那如玉气质却再不可寻。男人的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行到床边,看了眼被翻开的暗格,朝着宋云桑挑起了眉:“哟,这么着急呢,自己就忙乎上了?”
宋云桑脸色白了:“……见过二殿下。”
二皇子尹思觉在宋云桑身旁坐下,手指在暗格中的物事上抚过:“有没有喜欢的?本王心情好,今夜让你挑。”
让她挑,然后呢?宋云桑脸色愈发白得可怜。她躲开了些,颤声问:“殿下,你说只要我跟你,便会救我爹爹……你打算如何救?”
此情此景,除了讲道理拖延些时间,宋云桑也想不到其他办法。她以为尹思觉好歹会敷衍她两句,那她便可以反驳拒绝,不准就会等来转机。可尹思觉竟是恍若未闻,自言自语道:“你知不知道,一年前,我在宫中见过你。”
宋云桑紧张看他,不明白他为何会说起这个。尹思觉便露出了一个微笑,慢声道:“便是在太子选妃的赏花会上。”
太子选妃?那便是她与裴孤锦初遇的那日。宋云桑不记得那时见过尹思觉,可见没见过,这并不重要吧?尹思觉特意提起此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尹思觉倾身凑近,笑容愈大:“那么多好姑娘,京城家世好又漂亮的贵女,都在那了,任太子挑选。当然,我还是第一眼便看到了你,你实在太出挑了。你知道当时,我怎么想吗?”
宋云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直觉尹思觉要说出的话她不该听,听到了,她便会再也逃不出这个地方。她急急捂住耳朵:“殿下,殿下!我一介女流,殿下不必与我推心置腹!”
尹思觉却被她这捂耳朵的举动逗笑了。他心情似乎更好了,抓住宋云桑手腕将她双手拿下,偏偏就凑去她耳畔道:“我当时想——凭什么啊。”
凭什么?这、这是什么意思?宋云桑不明白,却只想尹思觉别再说了。可尹思觉还要继续:“不过,没关系。不管你会不会成为太子妃,我都迟早要得到你。”
这话却让是宋云桑瞬间通体冰寒!尹思觉似乎只是表达了他对她的欲望,可往深处想,他说就算她做了太子妃,他也要得到她……
如何得到?若她真是太子妃……他还打算强抢吗?!
宋云桑用力抽手,捂住耳朵缩起身体,确定尹思觉是真将她当成了禁脔。所以他懒得拿外面那副芝兰玉树的样子骗她,所以他一见面便露出了本性,甚至敢在她面前说这种大逆不道之话!
尹思觉却是舒坦叹了口气,站起了身:“时间也不早了,安置吧。”他抬起双手,示意宋云桑为他宽衣:“好好伺候着。我挺喜欢你的,你爹爹那边,我会想办法。等过几年局势好了,也会给你名分。”
宋云桑身体僵直,一动不动。尹思觉等了等,脸色便不好看了:“宋云桑,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他自个扯了腰带,就要欺身压上!
却说,裴孤锦回府后,不过多久,曾元良也回了京。他向裴孤锦汇报没在清泉山庄找到有用线索,又询问裴孤锦这边进展如何。裴孤锦下午其实已经找到了购买冰蛇卵的人,正让魏兴深查,可对着曾元良,却只是说毫无进展。
曾元良这才告辞离开。裴孤锦则换了身方便行动的衣衫,悄无声息跟上。曾元良先去酒楼吃了个便饭,再出来时,便谨慎了许多。他一路小心警惕,时不时停步四望。不得不说,他的反追踪能力很强,但跟踪他的人是裴孤锦。直到他到达目的地,也没有发现有人跟着他。
这是一间看似普通的宅院,曾元良在门口与侍卫低语几句,侍卫便将他领了进去。裴孤锦这才自街角阴暗处行出,望着院落朱红色的大门,露出了一个阴郁的笑。
这间院子,是二皇子尹思觉的私宅。前世裴孤锦作为二皇子的鹰犬,曾多次来此密谈。若非被二皇子认可的自己人,是不可能知道这地方的。可前世,直到曾元良害死裴孤锦,也不曾暴露他投靠了二皇子。
宋云桑猜测得不错,曾元良有异心。这个裴孤锦一手提拔上来的“忠心”“兄弟”,其实是前世背叛裴孤锦,害死裴孤锦的白眼狼。
裴孤锦没有在重生的第一时间杀了曾元良,便是知道要害他,曾元良还远不够资格。这人只是被推出来的棋子,背后主谋另有其人。是以这三个月,裴孤锦一直暗中留意曾元良,想顺藤摸瓜,找出他的主子,却一直无所获。
曾元良此前并未投靠谁。可想是如今朝堂暗流涌动,狗便也闻风而动,为锦绣前程改认主人了。
原来上一世,真正害死他的人是尹思觉。答案终于浮出水面,裴孤锦对此并不意外。事实上,上一世他便有此猜想。只是他一直想不明白,上一世为救宋云桑爹爹,他是投靠了尹思觉的。五年时间,他真没少为尹思觉办事,尹思觉又为何要费尽心机杀他?
裴孤锦想不到原因,可确认了仇人,便是好事一桩。他正准备离开,却看见一辆马车停在了宅院门前,一眼熟的嬷嬷背着个人下了车,急急进了宅院。
裴孤锦脚步顿住,眯眼仔细看去。他没看错,这是宋府的马车,马夫和嬷嬷也是宋府的人。方才被那嬷嬷背着的人,虽然被披风严实包裹住,可看那身形,裴孤锦便知道是宋云桑。
怎么回事?宋云桑为何会被送来这?而且显然,她已经昏迷了。有什么信息在脑中飞速闪过,裴孤锦忽然沉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