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2 / 2)

对于吴越,铁青花的判断却是错的。

吴越是客房部的死宅,热爱钻研业务,勤学苦练,悬梁刺股,兴趣爱好是刷浴缸。其对楼面卫生异常看中,每日从5楼到38楼(楼下是餐厅、宴会厅、会议室、泳池等,不归他管)巡视公共区域烟缸,一经发现两颗烟头以上,必定喊阿姨清理,决不轻饶。

他什么事也没惹,就是不听铁青花的招呼,会议请假,培训不来,户外拓展托故不参加,因为他也是由内而外的一条光棍,想不服谁就不服谁。

赵忱之当然知道铁青花讨厌吴越,也知道吴越憎恨她,但他就是要那么做。

作为总经理,他的一大职责就是在合适的岗位上安置正确的人,哪管这个人和他老公对不对付——反正吴越也被打成了实习生,和铁青花有云泥之别,阶级隔阂巨大。

铁总由此诞生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铁总必须亮一亮自己的手腕,抖一抖妇女的威风,找人开刀祭旗。由于吴越在西饼房,因此她把枪口对准了西饼房。

遗憾的是她并不知道吴越和赵忱之的关系如此微妙,也不知道吴越手里攥着的既有百达翡丽,还有求婚戒指,所以当她对西饼房扣下扳机时,只获得了赵总最多10%的支持。

出乎绝大多数人的预料(因为绝大多数人也不知道内情),铁总射出的密集子弹撞到墙反弹了回来,她又快又彻底地输了,西饼房三人连勇斗她机会都没有。

不用深究原因,就知道错在她自己。

铁总认为西饼房工作时间太短,对西饼制作量把握不准,每日浪费太大,所以建议在酒店外墙开一个门面,把饼房每天多做了的西点卖掉,或者学习洋快餐店k记或者金拱门的经验,卖咖啡、奶茶和冰激凌。

无需另外招聘员工,西点师完全能够充当店员,营业时间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

铁总啊,她还是缺少一点当高级经理人的经验,提议非常实用,却错到家了。高级酒店不需要门面房,有了不增光,弄得不好还掉价,就算内部配备商场,也只能卖两样东西:一,贵而无用的奢侈品,二,华而不实的工艺品。

赵忱之不同意她的建议,但没有表态,或许是懒得表态,反正另外两位副总在例会上只花了十分钟就把铁青花围剿了。

在我国破墙开店是典型的违章建设,就算业主首肯,规划、建设、房管、城管等等部门也不会同意哒。二位副总针对铁青花不了解国情省情、市情区情的严重问题,表明了友邦之惊诧。

铁青花一计不成,又生二计,这次她看中了郝江南。

吴越在一次正常轮休回去上班,发现仅仅一天工夫,西饼房居然又拉起了横幅,上面写着:

讲文明,树新风,说文明语,做文明事,当文明人。

另外一条上面是:

你今天使用这些礼貌用语了吗?

您好,请,谢谢,对不起,再见。

“……”吴越问马克,“你写的?”

马克说:“昨天你不在,老让不识中文,所以除了我还有谁?”

“谁逼你写的?”

马克把双臂交叉在胸前:“说出来你都不信,是老让自己。”

“为什么?”

马克带着苦闷的神气摇了摇头:“说出来你也不信,从昨天开始,铁青花居然派郝江南来我大饼房实习一周,美名其曰多岗位锻炼。”

“什么?”吴越吓得退了一步。

“最恐怖的不是这个,”马克说,“而是老让那个屌人,不对,要文明用语,老让那位同志似乎对郝江南有点儿意思。”

吴越又退了一步,“老让虽然是猪狗……”

“文明用语。”马克提醒。

吴越说:“让皮埃尔虽为豕犬,也不至于去跳郝江南的火坑吧?”

马克摊手。

吴越沉吟:“或许对于郝家来说是个绝佳的消息,毕竟他们等待让皮埃尔这样一名无知且重口的男青年很久了。”

他问:“郝江南呢?既然她这个礼拜到西饼房实习,为什么不见她的人影?”

马克看了看表:“现在是早上3点55分,我估计那姑娘起不来。”

郝江南果然迟到,闯进西饼房的弹簧门时已经六点半了,老让根本没生气,而且装作完全不懂柔道的样子,说:“您迟到了,但是没关系,请在一旁休息,监督我们干活吧!”

郝江南说:“不,谢谢,对不起,下回改正”,然后开始抹桌子。

铁青花毫不掩饰对露西郝的欣赏,她感觉自己已经到了培养接班人的年纪,酒店里她只想抬举露西郝,其他人怎么看怎么讨厌。

她觉得比起西饼房来,日餐厅的工作强度显然更大,所以她想把郝江南和吴越的岗位换一下,让吴越去吃苦卖力,郝江南则享清福——当然这只是铁青花臆想中的清福,每天早上三点钟起床,算什么福呢?

可是,露西郝毫无悬念地连续迟到了一个礼拜。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据她兄长透露,她累计使用的闹钟已达十只。

吴越建议她去照个脑部ct,看看大脑小脑以及脑干有没有问题,因为睡着了就叫不醒这个毛病一定不是心理上的,属于病理性改变。

实习结束后,郝江南不出所料地明确提出要回日餐厅,今生再也不踏入西饼房一步。

此举解放了吴越和马克。尤其是马克,他被逼说了一个礼拜文明用语,感觉自己集聚了无数压力,心理健康受到极大损害,表现为敏感,易怒,爱哭,醒时燥热,睡时盗汗,蹲下起来就头晕,情绪几乎在崩溃边缘。

两人在休息时把郝江南拉上天台,热烈庆祝她弃暗投明。

第二十五章 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