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2 / 2)

裁缝团队帮助赵忱之解决了许多问题,顺便也把吴越几个解放了出来,他们的主要任便务转化为陪鸠山先生四处吃喝。

赵忱之下了死命令,在装修的三个月内,大家要多光顾几个日餐厅,总结它们优点在哪里,缺陷在哪里,除了鸠山外一人写一篇调查报告上交。

吴越问:“万一要是吃死了,能不能追认烈士?”

“不能。”

“战斗英雄呢?”

“也不能。”

“见义勇为称号呢?”

“你推三阻四不愿意去,是不是因为很喜欢在工地拌水泥?”赵忱之问。

吴越连忙说:“还是去吃饭店吧!”

鸠山思忖,觉得国内的日餐厅虽然多,也有很上档次的,但日本料理毕竟是舶来之物,厨师水平也参差不齐,要论正宗,还是本土。于是耐心等了大半个月,等到吴越几个都办好了旅游签证,带着他们一同飞去了日本。

在飞机上吴越感慨:“没想到失业归失业,居然有机会出国了。”

毛汤姆激动得哭了,马克和小徐也觉得似乎在梦中一般,只有郝江南捧着笔记本电脑笔耕不辍,号称在完稿之前,什么与她都是身外之物。

可后来入住日本温泉酒店时,这姑娘吃起大螃蟹来毫不含糊。

第三十八章 温泉

赵忱之原来的计划里也有这次日本的行程,可被杂事耽误了,在飞机舱门关闭前十分钟才赶到。落座后他微喘了一会儿,然后就蒙头大睡,直到飞机降落关西国际空港,在跑道上滑行良久,他依旧没有醒来。

马克把脑袋凑过来问:“赵总这是打算跟机再飞回国内去?”

吴越正从行李架上往下取行李,闻言说:“别管他,他累了,早晚总会醒的。”

赵忱之偏偏岿然不动,吴越只好把他拍醒。他醒后也不多话,拿了箱子登上前来接站的商务车后,戴上眼罩继续睡。

马克、小徐和毛汤姆都激动得不行,用极蹩脚的日语问鸠山先生说既然要去京都,能不能吃怀石料理。

鸠山点头说哟西,既然大家喜欢,我就带你们去吃。

他是餐饮界的大行家,能吃也善吃,凭着同行间的情谊,很顺利就在一家号称百年历史、极难预定、绝对正宗的老店里定好了位子。

但当大家真在餐厅坐下后,兴致却减了一半,因为吃那料理不但讲究审美,还讲究心境,繁文缛节,规矩森严,不敢说话,不敢乱动,又得学习怎样将庭院美景视作食物一同品味,以及宁静淡泊,赏器皿,赏挂轴,赏插花……一顿饭花费不菲,吃完了却有些闷闷的,既不太饱,也有些累,完全没有在自家小店里吃饭时的轻松愉快。

鸠山看出来了,打圆场说:“这家店可能不太适合年轻人。”

吴越他们连忙说不不不,是我们自己高度不够,绝不能让其他年轻人背锅。

由于时间紧张,日本之行最多只能安排三天两夜,鸠山又问想住哪里,回答当然是温泉旅店。

鸠山满口答应,转身又按自己的喜好找了一间位于山中的旅店,号称也是百年,跑过去看后发现小巧玲珑,门面、房屋、院落处处透露出古拙之气,幽谷深涧,树影青苔,竹林苍苍,仿佛时空逆流。

赵忱之喜欢死了这家店,恨不得当即买下,众人合力阻止了他用现金砸老板娘,把他塞进了客房。

鸠山追过去警告说本店由兄妹三人经营,老大七十七岁,老二七十岁,连最小的老板娘也有六十五了,其余三四名员工也都在五十岁往上,你可别做什么出格举动把他们吓出毛病来。这些人年纪虽大,依旧要打理十间客房和餐厅,样样事情亲力亲为,工作量不小。

赵忱之问:“这家店多少钱?”

鸠山说:“你想买店,必须连这座山一起买下。”

“哦,原来是地主。”赵忱之点头。

鸠山奉劝:“日后常来常住,何必占为己有呢?”

赵忱之一怔,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鸠山:“我是不是占有欲很强?”

鸠山说:“你总算对自己有一些清醒认识了,你不是强,而是极强,很难善罢甘休。”

赵忱之脑子里想的当然是吴越,他皱起眉头枯坐,直到鸠山走了很久才回过神,自言自语道:“这应该是优点。”

吴越那边,几个人正在张罗着泡温泉。

小店后院,在更深些的山凹里有一方天然温泉池,面积不大。由于池子形状像个哑铃,两头圆,当中窄,于是因势利导在中间用石块垒起屏障,粗略地分成了男汤和女汤。屏障极矮,高出水面最多二十公分,两边的人可以互相敬茶,握手谈笑。

马克、小徐和毛汤姆早已经迫不及待,脱了浴袍就光溜溜地跳下池子,刚开始被烫得乱叫,后来几乎上了天堂,舒服地只会哼哼。

郝江南怕冷,这时候又是深秋,山中晚间温度只有六七度,再过几天怕是要下小雪。客房距离温泉池还要走几分钟的山路,一件薄薄的浴袍不足以御寒,她想虽然在池子里泡着舒服,但下去之前和上来之后够呛,因此犹豫着要不要下去。

她问吴越,吴越笑道:“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体验一下?”

两人结伴拾级而下,在小径边昏黄庭院灯的引导下往温泉池方向走,一路上果然寒风沁骨,由于缺乏泡温泉的经验,此时最冷的还不是外露的小腿,而是光脚踩木屐。

郝江南缩着脖子进了更衣室,下池子后泡了不到半小时便要走,因为她没有女伴,一个人着实无聊。吴越也几乎只是沾湿了身子,没犹豫便陪她上来,回去路上气温越发低了,草木上开始凝结细细的白霜,走到旅店主建筑时,两人都冻得发僵。

吴越送郝江南回房,房内榻榻米上棉被已经铺好,郝江南迫不及待钻进去睡了。吴越转身往自己房间走,路过赵忱之的屋子,见纸移门紧紧闭着,灯光亮着,也不知道他人在不在,在干嘛。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没去打扰,沿着走廊回去了。

他和马克睡在同一间客房里。马克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睡觉一惊一诧,半夜里老是莫名其妙叫唤,哭,说梦话,也不知道是胎里毛病,还是近几个月被让皮埃尔吓的。

吴越凌晨一点被他吵醒一次,二点半又被闹醒,这下就再也睡不着了。

长夜漫漫,树影婆娑,手机没有流量,游戏已经玩腻,开灯看书又怕影响马克,想来想去只好裹上羽绒服到外头来。

走廊上悄无人声,所有人都已经入睡,只留了几盏照明的壁灯。今天正好是月圆,夜空晴冷,山中霜月显得又高又远,庭院里的白石枯山水在月光照耀下仿佛雪一般。